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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了,最近前面主gān道又在修路,計程車並不是那麼好打。在路邊站了快半個小時,一輛也沒攔到。
沈昕建議:“要不你給你哥打個電話?”
有大半個月沒聯絡,也不知道他人還在不在C城。
許諾撥了電話過去,響了三聲,居然接通了。
歐陽烈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濃濃睡意,“諾諾?”
“烈哥,我有急事,我要去O市。現在沒車,我攔不到車,你想個辦法成不?”
歐陽烈翻身起chuáng,端過茶几上的涼茶一口喝了,清醒過來,“諾諾,你別慌!告訴我,什麼事?”
“是小曼。”許諾的聲音通過點波傳來顯得更加緊張而飄忽,“她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她qíng緒很不穩定。我很擔心她,我打她電話打不痛。我也聯繫不上浩哥!怎麼辦啊?”
歐陽烈捏了捏眉頭,“你在哪裡?”
“學校東門。”
“在那裡等著我。”歐陽烈果斷地掛上了電話。
許諾握著電話,鬆了半口氣。
十五分鐘後,歐陽烈就開著車到了,“上來,我送你去。”
許諾猶豫,“是不是太麻煩了……”
“上車!”
許諾趕緊跳上車。沈昕囑咐她有事打電話,憂心忡忡地把他們倆送走了。
半夜車少,歐陽烈又是有過多年飆車經驗的人,所以十多分鐘後他們就上了高速,朝著O市一路奔馳。
許諾坐在附駕座上一直不說話。
歐陽烈看她,睡衣都還沒換下來,手裡拽著手機,瘦多了,臉無血色。
“繫上安全帶。”
許諾木呆呆地照做。
“把手機放下,深呼吸。”
許諾便把手機放膝上,深深呼吸。
歐陽烈笑了,難得看到她這麼乖順的模樣,覺得十分可愛。他伸手捏了捏許諾的臉,“別緊張,沒事的。也許小曼只是嚇唬你。”
“小曼很偏激,很烈的。”許諾小聲說,“她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
歐陽烈打著方向盤,開上高架橋,“她在那邊也有朋友吧?也許他們會看住她。”
“聽浩歌說,她的那些朋友,也並不是什麼好人。”
歐陽烈失笑,“這年頭,只有你這種傻丫頭,才算是好人。”
許諾說:“她在電話里哭得死去活來,以死威脅。”
歐陽烈不屑:“輕易開口說死的人,往往活得最是愉快。”
其實許諾也承認歐陽烈說的話挺有道理的。
邱小曼的學校,許諾只來過一次,好在邱小曼一直沒換宿舍,不然許諾也真無從找起。
這時天已經亮了,早起的學生在食堂吃早飯。許諾兩眼通紅地找到邱小曼的宿舍。
裡面幾個女生還沒有起chuáng,被吵醒,顏色十分難看。
“邱小曼?不在!”
許諾傻眼,“不在?你們知道她在哪裡嗎?”
“誰知道呀?”女生很不耐煩,“她這個星期只回了寢室幾次,平時根本找不到她人。”
另外一個女生冷笑,“她在外面朋友那麼多,也不知道去哪裡鬼混了。人家可是系花呢。”
許諾像是自己挨了耳光一樣,雙頰通紅。
一個胖乎乎的圓臉女生倒挺客氣的,詳細解釋給許諾聽:“邱小曼這個學期在外面租了房子,不住校。我們沒她手機號。她平時上課也只是點個到就走,她的生活我們也不清楚。”
許諾連忙拉住她,“那你知道她租的房子在哪嗎?”
拿著地址,問了好幾個人,許諾在學校外的居民房找到那棟樓。八十年代的舊樓,蔓藤爬滿了半邊牆,陽台上晾著衣服。
歐陽烈堅持陪許諾上樓去,找到402,敲響了門。
兩人敲了許久,裡面才傳來一點動靜,有人穿著拖鞋,罵罵咧咧地來開門。歐陽烈默不做聲地一把將許諾拉到自己身後。
門開了,裡面站著一個只穿一條褲衩的青年男子。高瘦個子,五官也算好看,就是皮膚蒼白無光,眼下有yīn影。同時,屋子裡面一股煙味也飄了出來。
“找誰呀?”男人看到高大的歐陽烈,口氣還算客氣。
歐陽烈說:“我們找邱小曼。”
男人好奇地打量他們幾眼,看許諾倒像良民,便說:“她還在誰,你們先進來坐吧。”
房間裡跟剛糟了賊一樣,滿地的東西,走路得跳躍式前進。許諾每前進一步,臉色就黑一分,等走到臥室門口,已經黑得可以充墨了。
邱小曼露胳膊露腿地睡在chuáng上,雖然兩眼腫著,可是顯然活得好好的,並沒有成女鬼。這間臥室倒算整潔,可是一條男式底褲就那麼大咧咧地丟在chuáng尾。
許諾眼尖,喲,還是CK的,顯然不是泰浩歌的。
許諾深吸一口氣,關上臥室的門,走過去,推醒邱小曼。
邱小曼迷迷糊糊張開眼睛:“諾諾?”
許諾板著晚娘臉,“你不是做夢。趕快給我起來!”
邱小曼慢吞吞地爬起來,抓了抓頭,“真是你?你怎麼來了?哎呦,你瘦了呢——”然後啪地挨了一記耳光。
邱小曼捂著臉,徹底清醒了,也徹底呆掉了。
許諾紅著眼睛,像一隻憤怒的兔子,“你好呀邱小曼!電話里不是要尋死嗎?我趕著過來超度你呢,怎麼沒見你做鬼啊?”
“諾諾……”邱小曼傻看著她。
“有意思嗎?你還像個學生樣嗎?你說生活沒意思,我看你的確活得沒意思,你去死了算了!”
邱小曼真的被嚇到,連被許諾罵粗話問候母親都沒反應。
許諾罵完,出了口氣,qíng緒激動,換成淚水上場,“有你這麼嚇人的嗎?大半夜的打電話來尋死覓活的。你要死就死!你不是說沒人看得起你嗎?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你要死就自己死去,不用告訴我!”
邱小曼晃了晃,終於反應過來,忙拉著許諾的手賠笑,“諾諾,不是的,你別生氣,是我一時氣糊塗了亂說話……”
許諾甩開她,“你看看你,過的是什麼日子?寢室的人說你早不住校了,也不去上課。浩歌和我說過,我從來不信,原來這都是真的。”
邱小曼不服氣,“不過是混個畢業,那課也沒什麼可上的。”
許諾更氣,“你是學生,不上課,做什麼?”
邱小曼笑:“真是的,你說話,和浩歌一模一樣。”
“一樣的話,說再多你也聽不進耳朵里,是不是?”許諾盯著她,“外面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大清早是他來開的門。”
“我當你為什麼生氣呢。”邱小曼滿不在乎,“他不過是一個朋友。我昨天和浩歌吵得厲害,qíng緒有點失控,他是過來陪我的。”
許諾手指那條CK內褲,“怎麼樣的陪?”
邱小曼臉色掛不住,“你別多想了,我和他沒什麼!”
邱小曼攏了攏頭髮,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裡。許諾瞠目,一把抄了過來,“女孩子抽什麼煙?”
邱小曼嗤笑,不同她爭辯,懶洋洋地說:“你還是這樣。”
許諾問:“你和浩歌這次又怎麼了?”
邱小曼冷哼,“分了,徹底分了!他背著我做得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什麼事?”
邱小曼瞅著許諾,“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你還和他一個城市呢!”
許諾反駁:“他不說給我聽,我還得僱人去調查不是?”
“也是,”邱小曼說,“想他也不會讓你知道,免得破壞了他在你心中完美的形象。”
“到底怎麼了?浩歌做了什麼?”
“他和一個大法官的女兒好上,這你不知道?”
許諾怔然,“從來沒聽說過。”
“他這麼一個沒背景沒學歷的人這麼輕鬆就進了檢察院,你就沒懷疑過?”
“他過了司法考試,又考上了公務員,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邱小曼冷笑:“這年頭沒關係,他哪兒都去不了。沒有那個女人,他想進檢察院,還有的混!”
“你怎麼知道的?”
“我可不像你,讀起書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和那個女的進進出出半年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邱小曼又點起了一紙菸,這次許諾沒有去奪過來。
“諾諾,我一心就希望他出人頭地,我能依靠他。現在可好了,他出人頭地了,轉頭就把我甩了!”邱小曼氣得渾身發抖,“是誰在他還是個窮學生的時候就跟了他?是我,不是那個女人!現在他發達了,瞧不起我了?他不看看他是誰,那間臭鴨子店走出來的小子!”
“你……你也許該和他好好談。我覺得浩歌不是這樣的人……”
“你了解他嗎?你知道多少?”邱小曼咄咄bī人,“你覺得,你的覺得算個什麼?”
許諾不慡,“至少我覺得,你現在這樣的生活要不得。不讀書,到處亂混,浩歌會怎麼想?”
邱小曼聽到職責,眼神瞬間銳利,直盯著許諾,冷笑道:“浩歌怎麼想,是我和他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輪得著你吃醋抱不平嗎?”
許諾錯愣,仿佛被人一拳揍到臉上,捶得不知東南西北。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是另外一回事。自己多年來的qíng感被人無qíng揪出來曝光在太陽底下,然後被狠狠地踐踏,人家說,你這感qíng不值錢,你什麼都不是。她疼得都快窒息了。
邱小曼圖個口快,說完了就覺不妙,自己也愣住了。
許諾看看她,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然後她轉身走出房去。
歐陽烈看到她,立刻站起來。裡面的爭吵外面也聽得到,許諾臉色難看得像死人。他二話不說就拉著她出了門。
直到門砰地一聲合上,邱小曼才回過神來,哇地一聲大哭,跳起來衝出去。
“諾諾!諾諾!”
歐陽烈已經帶著許諾上了車,發動了引擎。
三十五
邱小曼光著腳就跑下樓,拉著車門不放,“諾諾!我錯了!諾諾!你別走,你聽我說!我錯了——”
許諾在車裡低著頭沒理她。那個青年男人趕緊過來把邱小曼抱住。歐陽烈一踩油門,車就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