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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抓起手袋跑回車上,直接接通jiāo通信息中心。

  “請給我一份瑪萊巴從2010年到2015年間的城市jiāo通詳圖。”

  不一會兒地圖傳了過來,瑪萊巴在那五年裡變化不大,只有一張地圖。

  我問車上的人工智慧嚮導:“其中哪些在當時是三不管地帶?”

  電腦圈出十多處。

  “哪些在當時是破舊的房子?”

  檢索出七處。

  “好!”我說,“我們挨個找。”

  我也不一定就能找到Kei,但我知道該怎麼去找。

  天又下起了雨,還特別大,仿佛上天刻意安排的一樣。

  我們每去一個地方,都和當地地圖庫取得聯繫,調出那五年內該地的地形圖。

  有的是工廠,有的是居民區,有的是教堂,還有學校。我不知道Kei夢裡的那條小巷子是其中的哪一條。

  每到一處,我便下車,撐把雨傘,抓住路人挨個問:“可有見過一個金頭髮小個子的男子?”

  沒有一個人回答我,雨壞了我的事,他們都忙著躲雨,我白白濕了衣服。

  這樣下午漫無目的,勞而不獲,怕還外帶感冒做紀念。

  白茫茫的雨中,路人個個面目模糊,形似鬼魂,隨時會對著我張牙舞爪撲上來。我想,要是Kei和我擦肩而過,雨這麼大,我也未必能把他認出來。

  挨到最後一處時已經是下午,我滴米未進,雨卻更大,已經有了颱風的趨勢,chuī得我站不住腳。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我何其痛苦,做他的醫生真是件苦差事。

  我努力把傘向著風打開,戰戰兢兢跳過積水,往那排低矮的居民房走去。資料上顯示這裡在那五年間是一處廢棄的廠房,如果Kei不在這裡,那我就可以立刻打道回府,泡著熱水澡,喝杯白蘭地。

  不過認識兩個月,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作為最重的責任了。

  我冷得發抖,風又使勁往我身上chuī,成心和我作對。濕了的褲子貼在腿上,走路都困難。

  該死!那個男人在哪裡?

  我轉進居民區里,突然站住了。

  Kei……

  大雨里,他縮成一團倒在牆角,緊閉著雙眼,像一隻小動物。

  我的老天!

  我沖了過去。

  他還有意識,我一扶起他,他就睜開了眼睛。

  “Kei。”我忍不住先發火,“你這是唱的哪出?雨中qíng?還是湯姆·索亞歷險記?”

  他瑟瑟發抖,眼睛看到我,忽然睜大,聲音顫抖,“嵐?”

  他第一次這麼叫我,我感動不已,一下子就原諒了他的出走。

  “是我。”我溫柔說道,“你把我嚇壞了。你怎麼想到要出來?怎麼來的這裡?你哪裡不舒服?”

  他卻還是問:“嵐?”

  “是我。”我說,“不是蜘蛛jīng所變,乃是本尊。”

  他立刻靠了過來,整個人倒進我的懷裡。

  我驚嚇有餘,當然沒時間消受這福氣。他整個人冰冷發抖,一隻手死死捂著胸口。

  “怎麼了?”

  “痛。”

  廢話!這樣淋雨,那傷口當然痛。

  我脫下外套給他披上,“能站起來嗎?”

  他痛苦地搖頭,手還死死抓著胸口,可見痛得非常厲害。我把他的手扳開檢查,傷口呈紫色,有他因覺得疼痛而抓出的血痕,甚是恐怖。

  “我得帶你回去,颱風要來了,我可不想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凍死在街頭。”我把他手我放肩上,“幫個忙,加把勁站起來。”

  我拼了最後的力氣終於把他扶上車。Kei一進開著暖氣的車裡,立刻裹緊我的大衣,倒在后座上。

  我冒著雨從後備箱裡取出毛毯,我的大衣已濕,他不可以裹著睡著。

  Kei還很清醒,只是又痛又冷,我幾乎是用搶的,才把他手裡的大衣扯了過來,給他把毯子裹上,然後開足了暖氣。

  雨水一個勁地沖刷著車窗玻璃,我們都看不清外面的世界。水從我們倆的頭髮上滴下來,我的開司米毛衣成功泡了湯。

  我不住問Kei:“冷嗎?還冷嗎?”一邊跪著幫他把毯子裹緊,拿毛巾給他擦頭髮。

  其實自己倒冷得要命,腳已經沒了知覺,尤其是手,神經顫抖,說話聲音又尖又細。

  11月底,我都已經穿上了毛衣,Kei居然襯衫套件外套就往雨里跑,感qíng活得不耐煩了!

  還好我終於找到他了,感謝上帝,我原來的估計沒有錯。

  Kei比我還冷靜,一把抓住我的手,說:“我很好!現在已經很好了!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了?我發著抖疑惑著看他。

  他低聲說:“對不起。”

  然後俯身抱住我,頭埋在了我肩膀上。

  那一瞬間我哭了起來,很自然很放肆的。

  我只覺得一整天受的驚嚇和委屈終於可以得到發泄,覺得自己吃的苦終於有人理解,有人領我的qíng,知道我的好。放鬆了下來才知道自己曾經多緊張,仿佛一隻漲滿氣的皮球蔫了下來,力氣統統消失殆盡。

  我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這樣哭。Kei的身體是冰涼的,我們兩個都如同濕棉花。

  我被自己的淚水感動。

  很莫名其妙的,以前是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掉眼淚的。也許是因為颱風,我們給困在狹小的車裡,氣氛煽qíng。

  許久,我才把頭抬起來,抹抹臉,啞著嗓子說:“我們走吧。”

  我把他載回我的住所。

  這當然是很冒險的行為,在我的家裡,我沒有能力保護他的安全,我應該把他送回關風那裡的。可這又意味著他將失去自由。

  有了這次事件,他若要再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我打發Kei去洗澡,自己匆匆換了一身gān衣服,趕去附近商店買來了男士衣服,讓他洗完澡換上。等到我也收拾完出浴室時,他已經chuīgān了頭髮端著杯白蘭地坐在客廳里聽jiāo響樂了,襯衫大了些,我一眼就望到了裡面,那纖細的鎖骨,xing感的胸膛。

  我笑了,忍不住chuī一聲口哨。

  他紅了臉。他居然臉紅了!瞪我一眼,道:“現在的女人……真不敢領教!”然後轉過身扣牢扣子。

  剛才的一切瞬間內成過眼雲煙,生活就此回到正軌上來。

  外面狂風bào雨,屋裡咖啡正香。

  我感嘆自己的辦事效率。

  Kei四處看,“你的公寓真漂亮,這些電器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對他說:“把上衣脫了。”

  他瞪大眼睛。

  “天!”我叫,“我不會非禮你,我只是要給你的傷口上藥。”

  他笑。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不住打噴嚏,神qíngláng狽。

  他的傷口顏色已經褪了回去,抓的口子並不深,只需要消毒就可以。我相信以他的癒合能力,明天這些傷口就會消失。

  我關上醫藥箱,站起來,腳下一時沒有站穩,跌在了沙發上。

  Kei摸了摸我的額頭,“即使不以我的體溫為標準也可以判斷出來,你在發燒。”

  “太好了!”我笑,“長輩都說只有傻子才從不生病。”

  Kei白我一眼,“你可不是傻子,你比一般女郎jīng明多了。”

  換他督促我上chuáng躺好。我頤指氣使道:“我想喝牛奶。”

  Kei去給我倒了來,讓我和著藥喝了。

  我長長嘆口氣,伸直了腰,開始犯困。

  Kei卻沒有走開的意思,在我chuáng邊坐下,小心翼翼看著我,好半天才說:“對不起。”

  說了半天還是這一個詞。

  我問:“為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做了夢。”

  “那條小巷子?”

  他點頭,“這次居然非常清晰,清晰得連牆壁上的裂fèng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一直跑,跑過了巷子,廢墟,一直跑大街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於是你想找那個地方?”我問,“先生,你怎麼認為過去那麼多年那裡沒有發生變化呢?”

  Kei卻忽然狡猾一笑,“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翻了個身,“那你又是怎麼跑到哪裡的?”

  “我怎麼知道?大雨中胡亂走到的。”Kei不住推我,“你為什麼把我帶到你的家,而不送我回去?”

  我掀起被子惡狠狠道:“你不可以這樣對待病人!我帶你回我的家那是因為我想金屋藏嬌,不可以麼?”

  Kei嘿嘿笑。他體質好,那樣淋雨還和沒事人一樣,就不知道我的痛苦。我抱著腦袋倒回chuáng上。

  “你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自冰冷的大雨中對我伸出手,說,我終於找到你,請跟我回去。我一直在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讓我覺得自己還有個依靠。”

  “你用詞太浮誇,qíngcao太古老,都過時了。”我躺回去,“我只是個苦命且有職業道德的醫生,為了病人的福邸成日奔波。”

  “我本來就是一個過時的人。”

  “真不知道為什麼。”我苦惱。

  “什麼為什麼?”

  “我哥哥要知道了怎麼辦?我把你藏我這兒了。”

  “我是你第一個帶回家住的男生?”

  我縮在chuáng上抽搐,用被子捂著頭狂笑。

  他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的未婚夫呢?他知道是否會用槍指著我的腦袋?”

  “他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個好人。他是個……很有教養的人。”我還想多說幾句炳傑的好話,可我想不出來了。

  “他讓你快樂嗎?”

  “是,很快樂。”我由衷地說。

  Kei點點頭,“所以你決定該嫁給他。”

  “我嫁他是因為他對於我來說,會是個好丈夫。”

  “你愛他嗎?”

  “愛的吧。”我說,“至少不會比其他人更不愛。”

  “這樣怎麼能嫁他?為了結婚而結婚?”

  我說,“誰知道呢?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往往和一些人相愛,然後和另外一些人結婚生子。”

  Kei嘆了口氣,把手放我額頭上。他的手冰涼的,我覺得很舒服。

  突然想到,Syou生病的時候,他是否也把手溫柔地放在他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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