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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憶起以前,笑,“你現在知道張愛玲是誰了吧?”

  他裂嘴,“天下寫小說的女人那麼多,gān嗎那麼推崇她?”

  “多看點書總是沒錯的。”

  “我記得她說過,人xing是最有趣的書,一生一世看不完。”

  我像長輩一樣點點頭,“你長進了。”

  “對了,知道唐彬嗎?”

  “那個給我預言不會成氣候的傢伙?我記得他已經同原來那個女朋友分手了。我倒是挺喜歡他女朋友的。”

  “他本來是和我競爭角色的,可是初試就給刷下去了。現在他演女配角的好友。”

  “就是常說冷笑話,總給人做背景的那個?”我瞪大眼睛,“我想他一定恨你。”

  “這有什麼?我也很恨許少文!”他答到。

  《七月物語》正式開拍,南方的梅雨季節也在這個時候來臨。沒有一天不下雨,淅淅瀝瀝的,像是沒有盡頭。清晨醒來,花落了一地。

  到處都是濕的,洗的衣服必須烘了才能gān。我讀書時落下的輕微風濕犯了,膝蓋常常不舒服,有時候疼得厲害了,泰然會幫我捶。

  我覺得這樣不大好,再說我的毛病只是偶爾的。可是推了幾次,他卻始終堅持,我也就由他服侍了。

  那時候我會幫著他練習台詞。

  他是這麼嚴肅認真的一個人,念個台詞都相當入戲,弄得我每次都心驚膽戰的,因為他的眼神太過認真。念到qíng話綿綿處,聲音格外低沉且溫柔,親切貼燙,字字嵌進心裡。每到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就特別黑,特別亮,深深的,非常動人。

  我是早就知道他含著笑的眼神可以溫柔地殺死人的,但我一直都是遠觀,從來沒有切身親臨。再說我又實在不是演戲的料,此刻陪他練習,站在他面前,稍微看他入狀況的一臉笑意,就緊張地手腳盜汗。

  有一種魅力稱之為攝魂。

  只聽他近乎呢喃地說:“我總在huáng昏想起你。就是現在這種感覺,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我呆了呆,才照著劇本念:“想我什麼?”

  我的笨拙絲毫影響不了他發揮他的演技。他笑了一下,說:“想我又有一整天沒有見到你,不知道你今天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笑,遇見了哪些人,經歷了些什麼事?”

  我終於忍受不住,把劇本一扔,捧腹笑:“這什麼爛劇本?ròu麻死了!”

  他撅了撅嘴,“我倒覺得這段還好,想一個人,不就是想些瑣碎的事?”

  “太變態了。”我笑罵,把胳膊伸給他看,“你看我這jī皮疙瘩。”

  他便就著這個姿勢抓著我的手湊近看。

  他的體溫比我的要高,抓著我的手腕的地方燙燙的,像箍了一個環。他的整個人都挨得極近,頭就在我的臉側,但又和我微妙地保持著細微的距離。

  也許就是這短短的不到兩厘米的距離,讓我忽然覺得微微窒息。

  手腕的溫度一直傳達到臉上,我呆呆站著,看著他的側面。那雕刻出來一般英俊的側面,這張當初讓我驚艷許久的臉。

  剛要開口說點什麼,他忽然直起身來,鬆開了我的手。

  “好了,我們繼續練習吧。”他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說,“我們開始念到哪裡了?哦!小容,請你相信我……”

  我沒有接下去。我一屁股坐了下來。

  “怎麼了?腿又疼了?”泰然放下劇本看我,要蹲下來看我的腿。

  我按下他的手,對他笑笑,“沒什麼,忽然困了。”

  他莞爾,“也是,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他拿起外套,往大門走去。

  我看著那個修長挺拔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背後的時候,忽然開口喊他:“泰然!”

  他回過頭,“什麼事?”

  我定了三秒,說:“小心開車。”

  他笑笑,摸摸下巴,帶上門走了。腳步聲沉沉的,漸漸遠去。

  我重重地倒在沙發里,嘆了一口氣。

  第11章

  片子拍到夏末,將近結尾。六個月的折磨,又經歷酷暑,許多人都已經變了形。許少文的戲基本是完了,總見不到他的人。王紫霏和泰然還有對手戲,跟著一路來到海邊。她人是不錯的,挺敬業,為了十分鐘的戲在沙灘上曬一整天太陽,也不見她抱怨。

  泰然jīng神十足,在海邊拍戲的空擋,上衣一脫就跳進水裡,盡興才歸。他游泳的姿勢相當漂亮,像運動員,雙臂划水非常有力,整個人在蔚藍的海水裡穿梭如魚。從水裡站出來的時候,水珠從他結實的肌ròu上緩緩淌下來。他也不遮掩,穿著一條濕漉漉的牛仔褲在沙灘上晃來晃去的,給記者偷拍了去,隔天報紙上就全是照片。

  執行總監看到了,笑:“年輕就是好,什麼角度拍過去,身材都那麼棒。”

  我一看,這些照片真的拍的不錯,gān脆請劇照攝影師跟著泰然,看到合適的時候就按快門。照片衝出來,比他哪一次的都漂亮。他自己看了都直chuī口哨。

  照片裡,赤luǒ著上身的泰然自然率xing地在沙灘上跑跳著,修長矯健的身軀給太陽曬成麥子的顏色,打濕的長髮半遮著眼睛。整個人是健康的,陽光下的,沒有yīn影的。

  我捧著照片,愛不釋手。泰然叫我也不理他,他便從背後摟住我,還滴著水的腦袋擱在我肩膀上,大狗一樣蹭啊蹭的。

  我覺得癢,又嫌他濕,推他:“你看,攝影師他們在看。”

  工作人員在笑。六個月下來,大家都習慣看泰然偶爾對我撒點孩子氣。大家都寵著他,把他寵到天上去。

  “你呀,這樣下去,怎麼jiāo女朋友?”我擰著他的耳朵,讓他的濕腦袋離開了我的衣服。

  泰然不以為然,“我現在要是和小女生泡在一起,你要追殺我的。再說那些小女生,嘰嘰喳喳,那麼容易激動,又膚淺。要哄,要照顧。我沒那個jīng力。”

  “少爺,這樣的小女生正是你的金主,沒了她們,你喝西北風去!”

  “影迷和女朋友是不同的。影迷的愛是無私偉大,不求回報的,能這樣愛我的,除了我母親,就剩下她們。影迷的愛是我的動力。”

  我鼓掌,“這段發言jīng彩。記得對記者就要這麼說。”

  他繼續說:“但是影迷未必了解生活中的我。她們愛上的是銀幕上的平面的我,臆想中的一個完美的人。女朋友則是個可以愛上我的實體的人。”

  我點頭,“可以接受你的邋遢,接受你的臭脾氣,要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那是個佛一樣的女人。”

  “你已經成佛了?”他看著我笑。

  “這怎麼相同,這是我的工作,你是我的任務。”

  “說起來。還有最後一幕,我的任務就完了。”

  我翻劇本,“是你目送王紫霏離開,然後招呼著狗在沙灘上跑遠。”

  他說:“導演的解釋是,他要通過奔跑來發泄心中的苦悶。”

  “看著劇本寫的。她既然不愛他,何必大老遠跑來招惹他,刺激他,非要他為愛她而痛苦地抓狂才滿意地打道回府。簡直變態!”

  他呵呵笑著,一手摟我脖子,一手扯過劇本丟一邊,“觀眾希望看到的,她不要他,但他還是不要別人。不貳之臣,懂嗎?”

  “不談這個。”我說:“你媽那天和我聊天,說她老早就想開家小店。我想了一下,她身體不是很好,開餐廳太累,不如開家糕餅店。我這幾天叫朋友留意了一下,一環路東二段那裡有個鋪面不錯。離家近,附近有學校也有商業街,賣點心和奶茶什麼的,又輕鬆又賺錢。”

  泰然點頭,“她想怎麼就怎麼吧,我都聽她的。”

  “孝順兒子。”我笑,“她有個寄託也是好的,你有空了也可以去店裡拉生意,做個活招牌。”

  “你又要忙一陣子了?”

  “我什麼時候不忙?”我說,“小暢和你弟妹會去打理,人手不夠了就請人。有錢好辦事。開張了,通知媒體來,好好熱鬧一番。她現在是星媽了,這麼漂亮的星媽很少見的。”

  泰然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淡淡地笑著,頭抵上我的,低聲說:“你把一切都考慮周全了,我謝謝你。今年你生日,我一定給你好好過。”

  我拍拍他箍在我腰上的手臂,輕聲說:“這真矛盾,我老一歲,你便長一歲,真是一半歡喜一半憂。等你過幾年成氣候了,我也老了。”

  他把手臂收緊,貼上我的背,搖一搖,“你老了,我照顧你好了。”

  我笑起來,“現在說這話也太早了點。到時候你和小女朋友去看星星,還會拖著我一道不成?”

  “胡說!”他在我耳邊輕聲叱呵,“我gān嗎帶陌生女人去看星星。”

  我摸他的臉,他的臉有些發燙,緊緊貼著我的,讓我的臉也燙起來。他那麼大一個人,那麼高的個子,卻這樣粘人。他身邊的女人會很愛很愛他,他是那麼給人可靠感,又是那麼讓人覺得被需要。

  結果,結果。

  秀姐的茶點店就在我生日那天開張。

  那天盛狀空前,記者,影迷,朋友,把方圓百米內為個水泄不通。泰然穿著一件條紋西裝,做了頭髮,渾身閃光。他摟著秀姐站在店門口招呼客人,大大方方地給人拍照。還放了pào仗,落一地紅,喜氣洋洋的。

  秀姐這一年多來,胖了些,年輕了好多。身材絲毫沒有走樣,穿著紅旗袍,端莊漂亮,富貴太太的架勢自然而然地擺了出來。卻是一點都不張揚,做個手勢都那麼得體。

  這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才有的氣質。

  她握著媽媽的手,說:“木太太是怎麼教孩子的?木蓮這麼好的女孩,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和我說說經驗,我回去教育我家的丫頭。”

  媽媽一聽,高興得眉毛都彎起來,客氣地說:“哪裡有教她。她會裝乖巧罷了。”

  熱鬧到一半,泰然把我拉到場子中央,拿起話筒拍了拍,大家都安靜下來。

  等到所有人的臉和攝像機都對準了他,他高聲宣布:“各位,今天除了家慈的小店開張外,還是我的經紀人,木蓮姐的生辰,讓我們祝她生日快樂!”

  啪地一聲響,朋友拉響了禮花,彩帶和紙飛撒了我們一身。音樂聲、歡呼聲和掌聲cháo水般淹沒一切。我笑著,張開雙臂和他擁抱,踮起腳尖吻了吻他那張帥氣的臉。他回吻我,重重的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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