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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該說對不起。”張其瑞放開了顧湘的手,退了一小步,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剛才那陣似有似無的qíng愫也被空氣沖淡。

  “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多困難。是我唐突了。”

  顧湘苦笑,“沒關係。其實有些話,說出來會感覺好很多。”

  “這些話,你從來沒說過?”

  “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在給人家添加不愉快。對於他們來說,我還年輕,身體健康,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那麼,你可以說給我聽。”張其瑞重新伸出了手,拉過顧湘的手握住。他的手掌寬大厚實,雙手將顧湘的那隻手包得嚴嚴實實。

  顧湘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暖而安心的感覺。這大概是她和張其瑞第一次這麼親密,雖然只是握著手,可是她卻知道這是這個一向寡言少語的男人的表示關心的方式。簡單,可靠,充滿力量,帶給她qiáng大的勇氣。

  顧湘微笑起來,繼續說:“後來那些年,我逐漸調整自己的心態,開始去學習。我本來等著出來後,守著外婆好好過日子的。做點小生意,能餬口就行。我只是沒有想到外婆她……走得那麼早……”

  張其瑞輕嘆了一口氣。他拉著顧湘回到了客廳,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上。如果他們決定好好談一下往事,那麼首先要有一個舒適的環境

  顧湘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我想問你個事。”

  “什麼?”

  “我外婆的後事,到底是誰給辦的?我問了我爸,他只說來了好幾個殯儀館的人,說是別人已經給了錢。我想,應該有孫東平一份的,那你們呢?”

  張其瑞頷首道:“我們都有,不過我們都趕不來,我、孫東平和劉靜雲在國外,曾敬在北京醫院打來電話後,就委託了殯儀館。”

  “那醫院也是你們給的錢?”

  張其瑞點頭,“是的。”

  顧湘長嘆,“謝謝,我真欠你們太多了。”

  “怎麼說這個話。我們也是幫忙而已。外婆在世的時候,對我們也很好,我記得她煮的麵條很好吃。”

  “你那時候可沒吃幾口呢。”顧湘笑起來。

  張其瑞慚愧,“外婆一定認為我這人挑剔吧。”

  “我跟他說你有胃病。”顧湘說,“而且你剩的麵條也全部都進了孫東平的肚子了。他一來我家就最愛吃外婆煮的麵條,能吃好大一碗。”

  美好的回憶又讓她露出溫暖的笑容來。

  張其瑞說:“醫院的人告訴我的,外婆走得很平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是,我爸也和我說了。只是我畢竟讓她傷心了。”

  “你並不是故意的,是別人害了你。而且你現在過得好,她知道了會開心的。”

  顧湘的笑容里充滿了溫qíng和回憶,“外婆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媽媽外,唯一一個無私愛我的人。”

  張其瑞心裡的弦被這句話撥了一下,孫東平在他腦海里一晃而過。而顯然顧湘在這一刻也想起了同一個人。她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樣,下一句話像一把刀一樣刺進他的心裡。

  “你有孫東平最近的消息嗎?”

  徘徊6

  張其瑞覺得有點心慌。撒個謊只需要三個字,可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長久之策。他自己也正在被這個謊言纏繞得越來越緊,越是後悔,越需要繼續撒謊下去來維持這個謊言。

  這個城市那麼大,但是這個城市也可以很小。也許就是那麼一個不期而遇,所有的真相都會浮現出來。那麼到那個時候,他就會由一個熱心的朋友變成了一個小丑。

  但是猶豫也只是一秒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回答;“沒有新的消息。也許我可以去問問朋友,或許他已經回國了。”

  “是嗎?”顧湘倒很平靜,“我想他應該過得不錯。”

  張其瑞問:“你想見他嗎?”

  “孫東平?”顧湘還是有點慌,“不,不!還是算了……也許將來可以,現在,我想我還沒準備好。”

  張其瑞忍不住問:“準備什麼?”

  顧湘疲憊地嘆氣,“我還沒有那個勇氣。我覺得等我更好一點的時候,更成熟一點的時候,再見面會比較好。”

  張其瑞其實也這麼覺得。這個時候他又覺得自己之前撒的那些謊是正確的了,眼前的女孩驚慌脆弱,承受黑暗的過去已經是她最大的負擔了,現在的這一攤子混亂事,會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

  時間不早了,張其瑞起身告辭,顧湘送他下樓。臨走前,張其瑞叮囑顧湘:“你身體不好,這兩天你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不用去酒店了。”

  “其實我一點事都沒有。”顧湘說,“我今天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不用!”張其瑞的態度卻很堅決,“已經准了假,就好好利用不要làng費。以後多的是要你賣命的時候。”

  顧湘只好點頭同意。這天下還真的有硬bī著員工休假的老闆,給老同學打工果真有點好處。

  張其瑞等計程車開出去了一里多路,才掏出手機,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小何?明天曾先生的婚禮的準備工作……好的,我這就回來檢查。”

  顧湘回到家裡,徑直進了臥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了下去,從chuáng底把一個大箱子拖了出來。這是她北上的時候帶的箱子,現在用來裝一些證件和雜物。箱子很舊了,還是顧母的嫁妝之一。那個時候的東西質量都很好,即使樣式過時了,把手有點松,可還是很結實經用。

  顧湘打開箱子。裡面放著一些文件夾,相冊和小擺設都是她捨不得丟的舊物了。角落裡還有一個不小的檀木匣子,別著一把huáng銅鎖。這匣子是外婆送給她的,她小時候一直用來裝一些漂亮的玻璃珠子和不值錢但是亮晶晶的胸花什麼的。當年孫東平看到匣子裡的東西的時候,還把她笑了一番,說這些地攤上都不賣的玩意兒,她居然能當成寶一樣存放那麼多年。

  那有什麼辦法?她是戀舊的人。她其實很古板,不容易適應新事物,舊的東西雖然破,可是親切實用,又有那麼多記憶在裡面。她還覺得人就應該有一顆戀舊的心,不忘記過去,才能更好的把握未來。

  鑰匙cha進鎖眼裡,轉了一下,鎖卡啦一聲打開了。

  盒子裡滿滿地裝著信,有一百來封。部分開封了,大部分都還沒有打開過。信件都很舊了,信封微微發huáng,上面陌生的郵票和複雜的郵戳證明了這些信漂洋過海來到她的手裡有多麼地不容易。

  那些拆封過的信件都起了毛邊,顯然在過去的歲月里,它們經常被某人取出來翻閱,或是放在手裡摩挲。顧湘不得不承認,這些信曾經一度是支撐她度過在獄裡的慢慢長夜的力量。

  信都是按時間順序排好的,最後一封拆開的信還是七年前寄來的。時間上來看,最開始兩年,一個月都有兩到三封信,第三年的時候來信開始少了起來,變成一個月一封。隨後的兩年則越來越少。

  其實顧湘也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她不是天真單純的還滿腦子相信愛qíng永遠不變的傻女孩。她很清楚qíng人之間長時間沒有聯繫的後果會是什麼。其實那也就是她想要的結果。沒有不會變淡的愛qíng,沒有不會結束的初戀。顧湘覺得自己已經被生活改造成了一個悲觀主義者。

  她抽出了最早的一封還沒有拆開的信。從這封信開始,那個好心的大姐就替她把信收了起來,不讓她再看了。

  顧湘出獄後,曾經打算把這些沒看過的信全都看了。可是那時候也和此刻一樣,等真的把信拿在手裡的時候,又覺得其實已經完全沒有必要讀這些信。因為不論上面寫了什麼,來信的疏密狀態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是的,還不如就這樣封存著吧。等到她真的有勇氣面對自己的過去的一天,再靜下心來,仔細讀一讀。到那個時候,這些信就不是一段逝去的愛qíng的證據,而是曾經美好過的證明。

  有了張其瑞的叮囑,顧湘第二天痛快地睡到了九點過才起來。富貴正縮在被子裡,顧湘給它開了一個罐頭,她才慢吞吞地下chuáng過來吃東西。它到底年紀大了,冬天不是很好過。

  時間過得真快。當年還是捧在手心裡的小奶貓,如今已經是個抱都不怎麼抱得動的老貓了。顧湘摸著富貴的頭,心裡想著,等到自己耄耋之時,又會有誰在她身邊,這樣照顧她呢?

  沉思並沒有更進一步就被電話打斷了,一個平時和她關係挺好的管家部的女孩子急著找她,“顧湘,你今天是不是放假?”

  “是啊。”

  “那你能不能過來幫我代今天的班?”小姑娘急得都要哭出來了,“我男朋友出車禍了,我要去看他。可是大家都忙,都不能代我的班!今天酒店裡有個很重要的婚禮,管家部都搬了一半去做事,所以人手緊缺,請不了假。顧湘,我知道你最好了,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你別急!”顧湘立刻應下來,“我這就過來,很快就到!”

  顧湘掛斷電話,立刻洗臉換衣服。富貴瞄瞄叫了兩聲。

  “乖,今天有急事,晚上叫楊露給你餵吃的。”

  顧湘一把抓過掛在chuáng頭的米奇圍巾戴上,挎著包奔出了家門,大門在她身後砰地一聲合上。

  重逢1

  今天是個結婚的好日子。yīn了好幾日,這天終於出了太陽,天空一片晴朗,沒有風,陽光照在人身上很暖和。

  這對新人盛裝站在禮堂門口迎接客人,新郎興奮得臉上發光,新娘挺著個大肚子,倒是十分從容鎮定。新郎同人寒暄到興起,免不了把音量拔高。新娘子總會拽一把丈夫的袖子。

  新郎家頗有點社會地位,所以這次來吃酒的賓客也大都是些富豪名流。珠光寶氣的客人們給這場準備有點倉促的婚禮增添了不少光彩。

  張其瑞穿著雪白襯衫,黑色西裝,淺藍色馬甲和領帶,以往總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搭在額頭上,輪廓頓時顯得柔和了些,平易近人了許多。他平時也是西裝革履,卻很少穿得這麼隆重。三件套的西裝讓人在英挺之中透露出一份斯文優雅來。席間不少女客紛紛側目,更有大膽點的還會主動來搭訕。

  作為酒店負責人,同時也是伴郎之一,張其瑞今天從一大早一直忙到現在,才有空喝點咖啡,吃了兩片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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