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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東平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對了,你今天怎麼沒叫他?”

  “怎麼可能沒叫他?”曾敬看他像看個笑話一樣,連著打嗝,“他說年末酒店忙,晚上有應酬來不了,只送來了兩瓶酒。喏,就我們喝的這個。”

  孫東平和劉靜雲互望了一眼。

  曾敬估計也是憋得有點久了,話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三哥也是可憐人。他身邊還沒人,孤孤單單的,看我們成雙成對的,也不好受嘛。想想我們三個當年,一起讀書,一起打球,我們兩個總闖禍,三哥幫我們擋了不少。考試作弊啊,打架啊什麼的,三哥還幫我們寫檢查。”

  孫東平臉色愈加yīn沉。他低著頭,沒有反駁。劉靜雲緊抿著唇,默默轉著手裡那杯果汁。

  林家俊放下酒杯,拍了拍曾敬的肩膀,“別喝太多了。不然你媳婦又要念叨了。”

  曾敬終於閉上了嘴,半晌才說:“四哥,對不起,我有點衝動了。”

  “你沒有。”孫東平搖了搖頭,“你沒有。你說的有道理。不是他的錯,沒人有錯。我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有點複雜,不過相信我,我們會處理好的。阿敬,我保證,我們會給你一個大家都開心的婚禮。”

  曾敬喝高了,林家俊只有開車送他回去。林家俊免不了自嘲:“以後再也不和你們這幫小弟們喝酒了,我都成了專門的司機了。”

  劉靜雲看了看坐在副駕上也有點神智不清的孫東平,苦笑,“男人似乎總有許多不可說的苦。”

  林家俊無奈一笑,“東平已經做得很好了。我看著他長大,他這人看著玩世不恭的,其實認真又負責。”

  劉靜雲笑,“林哥,用不著你再給他貼金了。”

  林家俊點了點頭,“相信他。”

  劉靜雲慎重地點了點頭。

  深夜的街道上,燈火寂寞,行人和車輛都匆匆忙忙,趕著早點回到溫暖的家裡。劉靜雲開著車,她的駕照才到手不久,技術還不熟練,所以車速不快。身旁的孫東平睡得不怎麼安穩,翻來轉去的,似乎還在囈語。

  開出市中心沒多久,孫東平緩過一陣酒勁,清醒了過來。他胃有點疼,手緊按著腹部。

  “醒了?”劉靜雲瞟了他一眼,“明明胃不好,還這樣使勁喝酒。”

  孫東平討好地笑,“今天是他的好日子,難免要多喝幾杯。”

  劉靜雲打著方向盤,半晌沒出聲,忽然突兀地說:“張其瑞沒來,大概是避著我們吧?”

  孫東平沉默半晌,嘆了一口氣,“也許是吧……他的心思,誰摸得准?”

  劉靜雲把車速又放慢了些,“那個,我前陣子見過他一面。”

  孫東平詫異地轉頭看她。

  “我們稍微談了談。”劉靜雲語氣十分平和,“也就說了一下彼此近況什麼的。過去的事,大家都沒提。其實我後來想,也覺得挺好笑的。gān嗎那麼尷尬?當年也沒山盟海誓過,如今矯qíng個什麼勁啊!”

  劉靜雲秀美的側面被車外的路燈烘托得分外柔和,讓孫東平一下就想到了十多年前初次在校園裡見到她那陣驚艷。滿教室半大的孩子,只有她發育得亭亭玉立,眉目如畫,皮膚潔白如玉,頭髮烏黑濃密,窈窕的身段,彎彎的嘴角帶著自信的笑。他那時候心跳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又或者是他們在英國的時候,她一盆冷水潑到他的身上,指著他的鼻子罵:孫東平,你要是個男人,就像個男人一樣重新站起來!

  想到這裡,孫東平忽然開了口:“靜雲。”

  “嗯?”

  “我們結婚吧。”

  劉靜雲驚訝地轉頭看孫東平。車速緩了下來,慢慢停靠在街邊的臨時停車帶上。

  劉靜雲過了那陣震撼期,稍微平靜了點,問:“你是認真的?”

  孫東平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話一出口,他自己都驚愕了。可是隨即而來的是腦子裡的一片清明。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回國後這段時間裡的不安是為的什麼。

  是的,結婚。他覺得是時候把這事提到議程上來了。

  他對劉靜雲說:“我們都訂婚了,結婚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劉靜雲還在震驚期,她皺著眉說:“我知道的。可是,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要先找到她,和她把話說清楚,再結婚的嗎?”

  孫東平愣了一下,他沒忘了這事,不過他以為劉靜雲不會主動提起這事。

  沒錯,他和劉靜雲當年開始jiāo往的時候就說好了的,一定要找到顧湘。沒說清楚的,說清楚,欠了的,還回去。他那時對劉靜雲說,我欠了她的,等我還清楚了,我就和你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

  只是顧湘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她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找不到人,又何來還債一說呢?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顧湘的意思就是想同他斷個gān淨。成長的環境讓她心思非常敏感,總是那麼善解人意。但是她的主動退讓卻並沒有讓孫東平感覺鬆一口氣。他反而覺得他和顧湘的那段qíng,像一塊巨石一樣,日夜壓在心頭,讓他愈加透不過氣。也只有在和劉靜雲一起時,他才可以稍微放鬆片刻,忘記那段過去。

  孫東平轉過頭去凝視著劉靜雲的眼睛,“我是這麼說過,不過我覺得,那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你不打算找她了?”劉靜雲似乎明白了一些,語氣里不由自主地帶了點欣喜的興奮。畢竟未婚夫肯徹底拋棄過去和她繼續生活,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

  孫東平點了點頭,“她躲著我,你也知道。我覺得,她或許還覺得我是個麻煩。看到我,就等於看到她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擺在眼前。我當然是不放心她,不知道她現在生活怎麼樣。但是她也是成年人了,如果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們……還是尊重她的好。”

  劉靜雲聽完了,撇了撇嘴,笑道:“聽起來還是有點勉qiáng。你還是想見她。”

  孫東平也笑了,“我是認真的。如果我們十年或者這輩子都找不到她,難道我們就此不結婚了?”

  “啊,也許我們可以相約來世。”劉靜雲擠了擠眼睛,“拿著玫瑰花在百年後的東方明珠下見面,我覺得是個不錯的注意。”

  孫東平呵呵笑,“我比較喜歡天安門。”

  “你就貧吧!”劉靜雲笑著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再度發動了車。

  孫東平看著車外風景飛速倒退。因為節日將近,光禿禿的樹枝上纏滿了彩燈。滿城的燈火無人看,居然顯得這麼寂寥。

  “我說,”孫東平漫不經心地開口,“將來咱們生了兒子,就起名叫富貴吧?”

  “什麼?”劉靜雲差點把方向盤打到街邊綠化帶上去,“你再說一次?”

  孫東平嘿嘿笑,“你不覺得這名字其實挺好的?孫富貴?唉,你這什麼表qíng,專心開車,孫太太!”

  劉靜雲開車撞電線桿的心都有了。

  孫東平大笑起來,“好拉!好啦!開玩笑的!你生的,你起名字,全聽你的,好不好?孫太太!”

  “討厭!”劉靜雲低聲笑罵一句,一臉醉人的幸福和甜蜜。

  老麥走了,神隕落了,一個時代結束了。

  老麥,一路平安,天堂里不會再有誹謗和中傷,你永遠在我心中。

  知jiāo11

  聖誕將近了,一連晴了兩天,溫度回升了好幾度。酒店大陽台的種了幾株盆栽的臘梅,鵝huáng殷紅地,開得十分熱鬧。每當風起時,就有陣陣清幽地芳香飄散於空氣之中,讓人們幾乎忘記了嚴寒,都以為chūn天已經來臨了。

  公司年會的高峰還沒過去,又有國際醫學會議在酒店裡舉行,酒店被會議舉辦方包了三層。

  顧湘他們負責伺候的潘愷希先生參加的就是這個會議。潘少的活動也繁忙了起來,白天開會,晚上會女友,最高記錄一天見了五個女朋友,真是讓顧湘他們大開眼界。

  有一次時間安排出了問題,女友A約會完畢,碰到了上門找潘少的女友C。二女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抓臉扯頭髮,好生熱鬧,弄到朱清親自出面來勸架。

  時候潘少自知理虧,慡快地賠了酒店損失,還買了點心給服務員們賠禮道謝。

  女孩子們自然十分開心。朱清看著滿桌jīng美的糕點,又看看部門裡男生不屑的嘴臉,說道:“光吃醋有什麼用?多學著點啊!”

  “朱姐,您可千萬別勸他們學啊。”女孩子忙笑道,“如果天下男人都像潘少那樣,讓我們女人怎麼活?”

  朱清冷笑,“都像他那樣多qíng,是個男人都可以做到。像他那樣有錢並且願意一擲千金,這可就難了。”

  小姑娘們悶聲笑了好久。

  因為國際醫學會議的原因,酒店裡的外國客人比往常多了許多。顧湘因為外語較好,時常被叫去跑腿,有時候一天忙下來,腳都腫得穿不下鞋子。

  錢老先生都看在眼裡,十分感慨。

  “都說上海不易居,對你們這些孩子來說,賺口吃飯的錢的確不容易。我有一個女兒,兩個孫女,我是都捨不得她們吃這苦的。女孩子,就該嬌生慣養,然後嫁個好丈夫,到夫家繼續享福。什麼工作創業,同男人在外面拼打,chuī風淋雨的,這份苦不該是女孩子們去吃的。”

  顧湘笑,一邊幫他熟練地按摩浮腫的腿部,“做您孫女真幸福。”

  “你家老人呢?”錢老爺子問。

  顧湘輕嘆,“我是女孩,爺爺家不待見我,很多年都沒見了。外公去世早,外婆把我養大,她前幾年也去世了。”

  錢老爺子輕輕啊了一聲。顧湘沒有提她的父母,他也沒繼續問下去。一個年輕女孩子獨自出來闖社會,自然有她說不出來的苦。如果有人可以依靠,誰會出來漂泊呢?

  錢老爺子就對朱清說過,顧湘是他最喜歡的服務員,體貼細心,耐xing極其好,又會法語,幫他念詩念報。

  老人家四個兒女,九個孫輩,卻沒有一個孩子在身邊。他不肯住兒子給他買的別墅而住酒店,也就是為了圖這點熱鬧。顧湘每天花在他這裡的時間也最多,護士都說,顧小姐來的這段日子,老先生jīng神都比往常好了。

  顧湘幫老人念孫子寫來的信,孩子的母語是法語,中文寫得歪歪扭扭:“親愛的爺爺,你好嗎?今年聖誕節,爸爸會帶我們去瑞士滑雪。我非常高興,但是安妮不想去,她有了一個男朋友……爸爸說如果我考試能拿兩個滿分,就給我買新的遊戲機。媽媽說你不能回來和我們過聖誕節,真是太遺憾了。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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