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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找我,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

  顧湘點了點頭,放下茶杯,說:“我想好了,我同你走。”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有著擲地有聲的效果。這是一個女子,決心告別過去的yīn影,抬頭挺胸,帶著夢想去開拓未來人生的重大決定。

  顧湘嘴角帶著微笑,臉頰泛著粉紅,眼睛明亮,裡面仿佛有一蓬小火苗在燃燒。

  “你說得很對,我到底不甘心這輩子就這麼過下去。我想,能走到哪步,便走到哪步,盡人事,聽天命。以前覺得,人這輩子求個溫飽就夠了。可是昨夜夢到了以前,覺得自己曾那麼努力過,吃過那麼多苦,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出人頭地。我才二十六,後半輩子那麼長,總得做點什麼。”

  張其瑞覺得心裡一塊地方柔軟地疼著。他知道,顧湘是把他當做了知心人,和他說的心底話。

  “謝謝你,其瑞。”顧湘誠懇地說,“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把握的。”

  張其瑞端起茶杯,來遮掩他難得的一點羞赧和尷尬。

  顧湘又說:“今天一早,李大姐找到我,說你承諾為她辦理餐飲執照,是不是?”

  張其瑞點頭,很慡快地承認了。

  顧湘輕笑,她自然也知道張其瑞這麼做的本意無非就是趕鴨子上架。這也確實是他的行事風格,果斷專橫,說一不二。不過她和李大姐都得到了好處,那點自尊心,不提也罷。

  小音請個別朋友溫和催稿,不要rǔ罵作者。作者勞動辛苦,還望得到尊重。

  小音寫文以自樂,能讓更多的人也從中得到快樂那就更好。平時工作繁忙,回家還要吃飯洗澡做日常家務,即使周末,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會出門遊玩、走親訪友。小音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寫作機器。

  小音是業餘寫作,不是專業。如果朋友們有工作的就該知道這不容易。那些還讀書的有大把空餘時間的朋友,請多體諒了。

  遠航2

  李大姐幫了顧湘很多忙,是她出獄三年來唯一一個朋友。如此一來,李大姐生計有了保證,顧湘也可以放心地跟張其瑞走了。

  張其瑞說:“既然這樣,你今天就把房子退了,我叫人給你買明天的機票,跟我一路走吧。”

  “這麼急?”顧湘沒料到,“我那間房子,要到月末才到期,不然押金拿不回來。衣服也要收拾,還有一隻貓……”

  “我叫助理跟你一起去,他會幫你安排的。你的衣服,拿兩身替換的就行了,到了上海再買新的就是。至於貓,動物似乎要檢疫後才可以運輸的——這樣吧,我叫人先幫你照看著,等檢疫過了再運去上海就是。”

  張公子倒財大氣粗。這種人打小就從來沒有愁過錢花,念中學的時候零花錢就已經是四位數。這種人,當然不稀罕這點小了錢。

  可是顧湘還遠遠不是大款。她為難地說:“押金有兩百塊,現在衣服也貴,上海物價高……”

  “你一個月工資四千五,培訓期和實習期四千。”張其瑞打斷了顧湘的話,“工作滿一年後,還會酌qíng提升,平時還會有客人給的小費。保險、公積金,一樣不少,寒暑節假的補助,也遠別別家豐厚。公司有宿舍,只用jiāo水電費,上班又近。你看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張其瑞每多說一個字,顧湘身上的寒毛就多冒起一層。說到最後,顧湘整個人都懵了。若是換成富貴,怕是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其瑞……那個……”

  “也沒特別優待你,你別想多了。”張其瑞一語點中顧湘的心病,“我們酒店待遇好,業內皆知。宿舍要排號,我給你cha隊了,因為你是我老同學,這點應該的。”

  顧湘想了想,也的確找不出什麼可以反對的。當然她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自己的工資比同事高出許多。

  張其瑞補充道:“下個禮拜安排入職,你覺得行嗎?”

  顧湘說:“我的檔案都還在老家。”

  張其瑞明白她的意思,“這你不用擔心。人事部不會亂說話的。”

  “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張其瑞冷笑,“我是老闆,誰敢對我說三道四?”

  說得有道理。勢比人qiáng,才占據話語權。

  顧湘微微一笑,“那以後請多執教。”

  既然張其瑞早就有安排,那接下來的事,就辦理得有條不紊了。

  他派給顧湘的助理是個二十來歲的男生,姓於,一直在張其瑞手下做事,他人雖然年輕,但是jīng明靈活,做事利索,人也機警圓滑。

  顧湘把自己的qíng況和小於說了,他立刻打包票說沒問題。也不知道他怎麼和房東說的,老太太那麼摳門的人,居然點頭同意提前退房,押金也如數返還。

  富貴被小於抱走去打疫苗了。老貓估計以為自己要被送人了,氣急敗壞,狠狠撓了小於一頓。小於忍疼含淚,顧湘聽他念著|“回去要向張總要醫療費”云云,也挺過意不去的。

  行李還沒收拾好,機票就已經送到了,是明天中午的飛機。

  小於說:“你和張總同一班飛機,明天張總會過來接你一起去機場,午飯就在飛機上吃。對了,最近安檢很嚴格,化妝品什麼的液態物體,記得託運。”

  其實顧湘用來擦臉的不過一瓶大寶面霜。大街上各種高檔化妝品廣告做得天花亂墜,她覺得都還沒有這幾塊錢的面霜好用。

  在林城的最後一夜,過得十分安靜,同往常九百多個夜晚一樣。隔壁小夫妻chuáng頭吵架chuáng尾和,對門的大哥大姐電視聲音始終開得那麼大,走廊盡頭那家人的小孩的小提琴拉得猶如殺jī殺鴨一般。窗外一輪圓圓的月亮,光華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沒有富貴在身邊,顧湘也覺得有點孤單。她聽著對門的電視聲,一邊收拾著行禮。

  上海已經挺冷的了,衣服得多帶幾件。她念舊,現在都還保留得有高中時候的衣服。反正身材沒什麼變化,那衣服也是萬年流行的素色T恤。她穿的次數也少,現在看起來,還是半新的。

  還是孫東平送她的呢。

  顧湘嘆了一口氣。

  當年的舊物,除了以前的衣服,還有以前的馬克杯、手鍊、筆記,和一隻老貓。

  算起來也不多,那是因為她經歷過一場離散。

  外婆家的房子,在她離開的那五年時間裡,換了好幾任租客,許多東西被拿走的拿走,破壞的破壞,所剩無幾。她出了獄,險些無家可歸。好在鄰居huáng嬸可憐她,收留她短住,又幫她把老房子收拾了出來,租了出去。

  出獄一個禮拜後,父親才上門來看她。他也老了,面容削瘦,兩眼渾濁,頭髮白了大半,也沒去染。背佝僂著,穿著褪了色的藍夾克和灰褲子,活脫脫一個老工人的形象。他的腎不好,提前退休了,跟繼母一起做點菸酒批發的生意。弟弟沒考上大學,跟人合開網吧,平時也很少回家。

  父親在屋子裡坐了沒多久。他始終不敢抬頭正眼看一下女兒,慚愧和惋惜都寫在臉上,一看就懂。

  “出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你林姨總念叨著,等你出來了,全家怎麼也得一起吃頓飯的。”

  顧湘分得清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她說:“阿姨的心意,我領了。貿然打攪你們也不好。鄰居見了也會說三道四的。”

  父親臉色愈加灰敗,“小湘,你是不是怪我拖累了你?”

  “怎麼會呢?”顧湘苦笑一下,“你是我爸。”

  父親還帶來了一點東西,都是店裡的貨。什麼旺旺大禮包,曲奇餅gān等一堆華而不實的零食,還有一條洋菸。

  “你說你要出去打工。外面做什麼事都憑關係,你……你又有前科。這煙拿去送人走關係吧。”父親十分沮喪,“我不是一個好爸爸,能為你做的實在有限。你也不容易。我和你林姨說好了,以後有你弟弟給我們養老,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

  父親又弓著背,慢慢走了。顧湘去送他,看他瘦弱的背影在秋風中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小巷盡頭。她突然悲從心中來,兩眼淚水。

  早上醒來,枕頭果真濕了一片。顧湘去浴室照鏡子,兩眼紅腫,一看就知道哭過。

  她怎麼會突然夢到父親呢?

  心裡隱隱不安,打了電話回去。

  退燒了,但是還是不怎麼舒服。趁還有力氣就趕了一點出來~~~

  謝謝大家對小音的關心。

  遠航3

  接電話的是林姨。她同往常也沒什麼區別,一聽顧湘自報家門,立刻反shexing地問:“你又出了什麼事了?”

  總把她當上門討債鬼。

  顧湘也懶得同她一一計較,她說:“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有一陣子沒給家裡打電話了,想問問大家都還好嗎?”

  林淑雯始終揣著戒心,“不好啊,生意不好做,你爸爸身體不好,你弟弟又不爭氣。我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支撐一個門面,這日子難過啊。所以我說啊,你在外面也只有靠你自己了。家裡人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了。”

  顧湘啼笑皆非,“阿姨,我就要去上海工作了,同學介紹的。我就是想和爸爸說一聲。”

  林淑雯愣了一下,再度開口,語氣已經有了變化,“同學介紹了工作?賺錢嗎?哎呀小湘,我就和你爸爸說過,你是最能gān的。等你在上海站穩了腳,可要多照顧一下我們啊。我雖然不是你親媽,但顧敏總是你親弟弟不是……”

  一直說到掛電話都沒聽林淑雯提起父親的qíng況。不過沒消息就等於好消息,想必父親還是和以前一樣。

  九點半,張其瑞瑞準時上門接人。

  小於提著顧湘的行李先下樓了,留兩人在屋裡。

  收拾過後的屋子顯得井井有條,顧湘帶走的不多,剩下的大半都要被房東扔掉。

  “畢竟在這裡住了快三年呢。”顧湘有點捨不得。

  張其瑞耐心極好地站在一旁,等著她同這間屋子道別。他前一夜似乎也沒睡好,臉色有點疲倦,只是看上去,冷峻裡帶了點柔和,多了幾分人qíng味。

  房子又轟隆隆地震dàng了起來,窗玻璃哐啷響。

  張其瑞有點不解,顧湘解釋給他聽:“附近有地鐵站,這是列車進站了。”

  “聽得很清楚。”張其瑞說。

  顧湘一笑,“睡覺時聽著,就像自己正在火車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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