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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含著淚,楚楚可憐地說:“郡主,你可嚇死如意了!如意當時還真以為您要死了……您不是說了那藥沒這麼烈的嗎?怎麼……您不知道你吐了多少血……”

  我笑,拍拍她的手,“想要求bī真,當然得下血本。倘若連這的把握都沒有,我又怎麼會不謹慎到拿自己xing命做賭注?倘若輸了,閻王爺可不肯送我回來。”

  不置於死地,如何後生?

  聽外面風chuī荷葉,嘩啦聲不絕於耳。如此真切,不是夢境。

  夢裡,母親穿著一身奇異卻又極美的衣服,帶著我站在舅舅的墳前。墳還是新土,我也是個小小孩子。白紗遮著母親的臉,我看不真切,只聽到她在對我說:“永遠別想逃離,除非你已經站在這一切的最頂端。”

  我一直疑惑,那不是已經走到了盡頭,哪裡又有路了呢?

  “孩子,我的念兒。”母親的聲音逐漸飄遠,“如果不想被命運cao縱,那就趕在它的前面!”

  雨不住下,茫茫黑夜裡我找不到母親的蹤影,忽然見一個人站在荷池邊上,我急忙奔過去。

  “爹!爹!我找不到娘了!”

  男子轉過身,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冷冷推開我的手,說:

  “我不是你爹!”

  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睿一大早來給我請安,我微笑著對他伸出手,本以為他會如往常一樣撲過來。沒想到他站在那裡動也不動,表qíng嚴肅,舉止慎重,已經別有少年風範了。而三天前他還會拽著我的袖子撒嬌,會哭鼻子。

  我苦笑,“也是,你長大了,是該莊重點了。”

  “姐姐是這樣想的?”他問,眼神堅定而有力地落在我臉上,雖還掩不住裡面的稚氣,卻也能讓人肅然起敬。

  我怎麼想重要嗎?重要的是,他終究要長大,要離我而去,而我用自己生命為他鋪的平安路,能供他走到什麼時候?所以他必須要讓自己qiáng大,不會成為後來人的踏腳石。

  而生分,終究不可避免。

  “姐姐,以後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睿問我。

  “我不知道。”我說實話。我即使jīng通周易,怕也算不出人心。

  他走過來,伸手摟住我的脖子,有力的手臂讓我忽然感到一陣安心。他在我耳畔,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

  當那個婦人跪在我腳下的時候,我是真的感覺到一種悲哀,深刻體會到了奶奶那句“沒了娘的孩子”的意義。失去了靠山,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來算計,命頓時賤如泥。

  我用虛弱的聲音說:“李嬤嬤,算起來,也你跟了先王妃有五年多了。她在世的時候,待你一直不錯,睿兒也差不多是由你帶大的。可沒想到,她走了不足一年,你就生了異心,居然狠心想要毒害我!”

  嬤嬤一臉鼻涕淚水,膝行至我腳下,大聲呼喊:“郡主,老奴實在冤枉!麗妃娘娘把那藥材jiāo給老奴的時候,說的可只是瀉藥。”

  三娘柳眉一豎,罵道:“好你個刁奴,居然栽贓稼禍!”

  我頭痛,覺得無聊透頂。誰要害我誰沒害我已經不重要,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三娘也好,嬤嬤也好,都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我不管能不能還我一個公道,我只想把事qíng鬧大,越大越好!

  我喘息著,扶著額頭靠在椅子上,弱不勝風的模樣。我對父親說:“一切全聽父親大人做主。”

  父親皺著眉頭看這一切,腦子裡必定混亂如麻。他自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無奈我這做女兒的偏偏不配合,非要把這個家攪和得jī飛狗跳。

  想他堂堂一個定安王,平得了天下,卻平不了家務事,說出去豈不是笑死人?

  我托口病痛,迅速逃離了那混亂的一切。如意附在我耳邊問:“郡主,那包換下來的瀉藥怎麼辦?”

  怎麼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笑,“三娘院裡不是有口井,撒那裡不就是了。”

  其實三娘絕對不是想殺我,以她的智慧,也不過是想稼禍給六娘罷了。無奈手段愚蠢不說,還不保密,給利用了還不明就裡。有腦之人就該想得明白,六娘怎麼會那麼出風頭,處處害我,把箭頭指向自己?尤其是,她並沒有生兒子。

  書房內,睿正在專心溫書,我佇立在窗外看他許久他都沒發覺。這孩子嚴肅認真時的表qíng像極了一個人,尤其是他思考的時候,那皺著眉頭抿著嘴的神qíng,與那個人如出一轍。

  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必出落成一代翩翩佳公子,文韜武略,傲視群雄。而他前面道路,又會有多寬廣呢?

  如意匆匆趕來,說:“李嬤嬤不認罪,投井了。”

  我心雖不驚,可手還了抖了抖,茶水濺了出來。我幽幽嘆息,“沒想到她這麼烈。”

  睿來找我,我的雙手正浸在銅盆里。他不解,“姐姐,你在做什麼?”

  我說:“洗手啊。”

  他過來看,“姐姐的手是纖纖如玉蔥,不見半點瑕疵,為何反覆洗呢?”

  我把手舉眼前端詳,微笑起來。

  這事驚動了太后親問。待我身體好了些後,立刻就給召進了宮去。容王妃也在一旁,擔心地拉著我的手,問東問西,久久不放。

  太后對容王妃道:“這個小十二,我看他長大,居然不知道他這麼不愛孩子。看看!這回連毒都用上了!”

  我安靜站那不說話,低著頭,無限謙卑恭順。容王妃拉我進懷裡,嘆息一聲,“受委屈了……”

  睿在太后跟前說那天的事,道:“就見姐姐吃了一口,身子一震,就軟下去了,太可怕了!”

  我輕喝:“睿兒,別攪了太后清聽。”

  太后沉吟著。

  七夕的夜,月色嫵媚地如懷chūn的姑娘,害羞地在雲端露出半邊臉,柔柔撒下銀光。我點亮了一盞又一盞荷花燈,jiāo到睿手裡。他小心翼翼捧著,放入河裡。

  河水上燭光點點,蜿蜒而下,直至我看不到的盡頭。我站在風中,衣抉翻飛,髮絲飄動。睿一直注視著我,用我不是很熟悉,卻也不再陌生的嚴肅表qíng。

  他問我:“姐姐,這些燈會漂到哪裡?”

  一個丫鬟不知禮數cha嘴道:“小王爺,這河一直通王宮,大概會漂宮裡去吧。”

  睿厲聲喝:“我問你了嗎?”

  小丫鬟嚇得跪地上。我笑,手輕輕放他肩上,“漂去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母親會知道我們在想她……”

  鐘聲在林子裡迴響。河的上游有座尼姑庵,想起來,陳孝帝的皇后歐陽氏在皇帝死後,就是在這座庵里出的家。這座靜慈庵也就次聲名遠揚。

  一個大勢已去的皇后,一座孤寂的廟宇,還有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水。承載了豪門中多少故事。

  這次事件過後,太后更加喜歡把我叫進宮去。她素來比較喜歡我,也許是因為我聰明伶俐,也許是因為我心機重重。

  一次進宮陪她說話,張淑妃前來哭訴,原來是和段貴妃爭寵時吃了虧,想來太后這裡博得一張同qíng票。打發走張淑妃,太后嘆息,“現在的妃子愈加不象話,一點涵養也無,這樣哭哭鬧鬧,成何體統。念兒,你說是不是?”

  我奉上熱茶,淺笑著說:“寵是要爭,可光爭寵有什麼用?”

  太后掃我一眼,她說:“你心裡倒是明白。”

  我知道她煩惱不少。她和皇后打算將皇后的外甥女宋瑾如嫁給太子做太子妃,太子弘卻對這門親事無動於衷,只管整日和楊璠在一起飲酒作詩,進進出出。

  太后涵養再好,也忍不住破口大罵楊璠:“那個妖徒,蠱惑人心,yín亂朝廷,簡直是董賢再世,來毀我朝千秋大業。”

  我急忙說:“太后萬不可以這麼說。弘哥哥賢明,怎麼能和漢朝哀帝相提並論?”

  其實我倒覺得那個楊璠是位難得的佳公子,品xing高潔,才華橫溢,丰神俊秀,腹有詩書氣自華,且為人親切,絲毫不見猥褻的官僚氣息。弘很喜歡他,許多姑娘也為他的風采而著迷。

  但這些話,我不可以對任何人說。

  我盡心伺候太后,使出渾身解數討她歡心裡。太后極信佛,我便日日陪她念經文,她問,懂嗎?我笑,逐句解釋給她聽。她聽完了,沉思了片刻,問我:“睿兒多大了?”

  我答:“八歲了。”

  “師從何人?”

  “家裡的西賓方先生。”

  “怎麼不送進來和幾個皇子一起讀書?”

  “弟弟頑皮,怕打攪了幾個皇子念書。”其實是母親的意思,她並不樂意睿和皇子們接觸。

  太后笑,“八歲的孩子,哪個不皮的?送進來吧,皇上請了翰林學士梁有德給皇子們講書,又有御林將軍段康恆教孩子們拳腳。這梁有德有點法子,課也生動。睿兒該出來見見世面了,成日悶在那院子裡,當心悶出病來。”

  我急忙謝恩。太后笑著繼續說,“天熱了,你們天天兩頭跑也辛苦,反正睿兒也小,就在宮裡小住吧。你那父王,成日想著趙氏,也分不出心管你們。你們剛好來給我做個伴。”

  我跪了下來。我知道我已經結束了一段路,踏上另一段陌生的征途

  正文第五章

  六娘終於給封妃,她生的女兒陳惠還在襁褓中就給封為和平郡主。

  那個小小的孩子,對任何人都笑,天真無邪。父親愛她愛到骨頭裡,滿月時,抱在懷裡滿場現寶。六娘笑得很端莊,我也笑得很端莊。心,卻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大家都在說,趙王妃還年輕,定安王又正當壯年,想再要個兒子不難。也有人對著我和睿兒看,然後回頭竊竊私語。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人都是趨炎附勢的,今日東風,明日西風,牆頭糙比比皆是,見怪不怪了。若想堵他們的嘴,唯有讓自己qiáng大起來。

  睿很快就適應了皇宮裡的生活,聰敏的他讓梁有德讚不絕口。

  他在成長變化,曾經忽閃不定的大眼睛開始變得深沉,曾經單純直慡的思維也變得複雜。他機靈得連我都覺得驚訝。

  太后問他:“願做霸世英雄,還是願意做聖人隱者?”

  他從容答:“過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睿兒既不想當什麼霸世英雄,也不想做什麼聖人隱者,只希望能成為君王可以託付重任的左膀右臂,為皇上分勞解憂,為天下百姓請命,為吾朝千秋大業鞠躬盡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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