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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老奴要是說了,老奴的兒子就活不了了。郡主別問了,那也是您不該知道的。您就……您就裝不知道吧……”

  “荒唐!”如意喝道,“人家要我們的命,我們卻還要裝不知道?”

  “如意。”我站了起來,“算了,我明白。”

  李嬤嬤一張老臉上滿是淚。可憐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兒子。

  我說:“李嬤嬤,你不說,我心裡也有數。你放心,我會裝作不知道的。可是要真的要保住你兒子的命,還得看你自己的。”

  李嬤嬤怔了怔,似乎明白了。

  我站起來,走出了房間。如意緊隨其後,附在我耳邊問:“郡主,那包換下來的瀉藥怎麼辦?”

  “銷毀了吧。”我說,“還有,剛才這事,就不用讓睿兒知道了。”

  睿兒雖然聰明懂事,但畢竟還小,有些事,他還並不是那麼容易明白的。

  比如,以身為餌。

  書房內,睿兒正在專心溫書,我佇立在窗外看他許久他都沒發覺。這孩子嚴肅認真時的表qíng像極了一個人,尤其是他思考的時候,那皺著眉頭抿著嘴的神qíng,與那個人如出一轍。

  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必出落成一代翩翩佳公子,文韜武略,傲視群雄。而他前面道路,又會有多寬廣呢?

  次日才起chuáng,如意一邊服侍我梳洗,一邊小聲在我耳邊說:“李嬤嬤不認罪,投井了。”

  我心雖不驚,可手還了抖了抖,茶水濺了出來。

  我問:“其他人怎麼說的?”

  “說是失足,不過總有議論,不少人說你和世子的病都是她弄的鬼。”

  “議論就議論吧。王爺怎麼說?”

  “王爺什麼都沒說,當時趙王妃在,就吩咐先火化了,等李嬤嬤兒子回來再下葬。”

  四娘在這個家裡漸漸嶄露頭角,開始管理一些人事。她知人善任,行事磊落,很快就取得了不少下人的喜歡。這般韜光養晦,行事低調,可真值得我學習。

  睿兒來找我,我的雙手正浸在銅盆里。他不解,“姐姐,你在做什麼?”

  我說:“洗手啊。”

  他過來看,“姐姐的手是纖纖如玉蔥,不見半點瑕疵,為何反覆洗呢?”

  我把手舉眼前端詳,微笑起來。

  七夕的夜,月色嫵媚地如懷chūn的姑娘,害羞地在雲端露出半邊臉,柔柔撒下銀光。我點亮了一盞又一盞荷花燈,jiāo到睿兒手裡。他小心翼翼捧著,放入河裡。

  河水上燭光點點,蜿蜒而下,直至我看不到的盡頭。我站在風中,衣抉翻飛,髮絲飄動。睿兒一直注視著我,用我不是很熟悉,卻也不再陌生的嚴肅表qíng。

  他問我:“姐姐,這些燈會漂到哪裡?”

  我笑,手輕輕放他肩上,“漂去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母親會知道我們在想她……”

  鐘聲在林子裡迴響。河的上游有座尼姑庵,想起來,陳孝帝的皇后歐陽氏在皇帝死後,就是在這座庵里出的家。這座靜慈庵也就此聲名遠揚。

  一個大勢已去的皇后,一座孤寂的廟宇,還有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水。承載了豪門中多少故事。

  那日半夜有雨,雷聲轟鳴,我被驚醒過來。恍惚間察覺有人在chuáng邊,心裡一驚,正要出聲,只聽睿兒說:“姐,是我。”

  我撩起chuáng帳,他立刻鑽了進來。一摸,手腳冰涼,衣服濡濕。

  我立刻掀起被子將他裹住。他哆嗦了一下,依偎進我的懷裡。我抱緊他冰涼的身子,用體溫慢慢溫暖。

  “怎麼了?”我問。

  睿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我夢到娘了。”

  我收緊手臂。

  他在我懷裡說:“其實,娘在生前,也不喜歡我。我總想討她好,她笑都不笑。不看我,不關心我,她總在想著她自己的事。”

  我嘆息,“她有太多的痛苦,而且只能自己承擔。她是愛你的,你不要怪她。”

  睿兒說:“我沒怪她。只是,她在我腦海里越來越淡了,我幾乎都想不起她什麼模樣。從小,在我身邊的就是姐姐。我覺得沒有娘也一樣。”

  “傻孩子。”我笑,“沒有娘,怎麼會有你。”

  睿兒一把摟緊我,又往我懷裡拱了拱,“我只要姐姐,只要姐姐好。”

  我qíng不自禁吻了吻他的額頭,“我可記住你這話了,將來一定要兌現的。”

  睿兒把腦袋深埋在我頸項里,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睡去了。

  那夜他睡得很不安穩,似乎在做著什麼夢。我被他弄醒,仔細聽他囈語,似乎在叫著我的名字,我輕拍著他的背,輕聲回應著。他漸漸安穩下來。

  睿兒就這樣同我擠了一夜。次日我醒來,發現這孩子手腳都纏在我身上。我半邊胳膊酸麻,幾乎似乎失去知覺,而且還出了一身汗。如意打來水,我悄悄抽身,留下還熟睡著的睿兒去洗澡。

  等梳洗完畢回到屋裡,裡面卻熱鬧得很。只聽如意和嬤嬤苦口婆心地勸道:“世子爺,您就下chuáng吧。再不起來,去學堂又要遲了。郡主知道了要責備奴婢的。”

  睿兒惱怒的聲音響起:“不起!你們走開!都走開!”

  說完一個枕頭扔了出來,正落在我腳前。

  如意見我來了,如蒙大赦,“小世子突然不肯下chuáng,奴婢們正在勸呢。”

  我探頭看,睿兒接觸到我的目光,臉上突然騰起兩朵火燒雲,一頭鑽進被子裡。

  我好奇:“好端端的,他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倒不是不舒服。”如意笑得別有一番意味,湊到我耳朵邊,小聲說,“是世子長大了。”

  我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麼意思?”

  睿兒突然從被子裡跳出來,大喊道:“出去!出去!你們都出去!”

  一邊喊著一邊把chuáng上的東西往我們這邊扔,一張臉紅得要燒起來。

  我這才隱約明白過來,“哎呀”叫了一聲。

  如意和嬤嬤都噗嗤笑了出來

  睿兒兩眼簡直要噴出火來,看到我在看他,又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了。

  我笑著走過去,扯了扯被子:“不熱嗎?快出來!”

  裡面發出含糊的一聲:“不要!”

  我笑著搖了搖頭:“你聽我說,這事沒什麼可丟臉的。每個男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這說明你長大了,是個大人了,可不能再這麼使xing子了!”

  被子蠕動了幾下。

  “快出來吧。”我說,“趕緊洗個澡。你若不想去書院,那就不去好了,回來我教你一樣的。”

  “我去!”睿兒忽然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他通紅的臉上滿是汗水,我又呵地一聲笑起來。睿兒眉頭鎖住,我忙收斂了笑,叫如意她們拉他出來梳洗。

  睿兒這下卻是再也不肯要她們服侍洗澡了,自己在里廂折騰了半天,水濺了滿地,才勉qiáng弄清楚。

  我看他衣服穿歪了,身手去理,睿兒卻是像被電著一樣猛地躲開。我的手尷尬地伸在半空,半晌才訕訕地收回來。

  孩子大了,自然要同我生分了,必然要經歷的階段。

  吃早飯的時候,睿兒幾乎把腦袋埋進了碗裡。三下五除二,塞飽肚子,拔腿就往外跑。

  我喊住他:“專心念書,別惹事,知道了嗎?”

  睿兒含糊地應了一聲,看都不敢看我,縮著腦袋跑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吩咐如意:“既然這樣了,就把他的藥停了吧。再配點補身子的藥。”

  如意應下。

  我一聲長嘆:“轉眼就長大了啊……”

  第18章

  我身體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太后的萬壽節也到了。

  每年這時,各府女眷都要進宮請安賀喜。以往足不出院的母親在這時候會硬著頭皮進宮去。母親一向清高,少同別府女眷和後宮妃嬪來往,算起來只有容王妃常同她聊些種花養糙的心得。

  這次取代母親進宮的,是四娘趙王妃。

  我那正牙牙學語的小弟弟給帶到太后面前。玉雪可愛的孩子,一放下來就到處爬,天真可愛,我見猶憐。

  宮裡已許久沒有新生兒,太后歡喜得慌。她對我說:“念兒,你一生下來,哀家就命人抱進宮來看,可就見你不哭也不笑,一丁點大,卻嚴肅得不得了。哀家還同皇上說,這孩子真特別,這麼穩重,將來可以擔當大事。”

  我陪笑。這時小弟弟爬去了糖果盤旁邊,伸手要抓花生。我怕幼兒食了花生噎著,急忙去阻止。大概下手沒注意輕重,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把我嚇了一跳。

  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見趙王妃劈手就把孩子奪了過去,緊抱在懷裡,戒備緊張地看著我,仿佛我是專偷孩子的黑山老妖,要奪人之愛。

  我怔了一怔,太后卻已經先發話了:“趙妃,緊張什麼?別讓孩子那東西吃下去了。”趙王妃這才去看孩子。

  太后掃我一眼,我低著頭裝作沒看見。睿兒卻不,他直視趙氏,眼睛裡似乎有火焰噴出。我一把拉他回我身邊。這裡這麼多人,絕不可鬧笑話出來。人活要臉,樹活要皮。

  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最大的忌諱,就是讓別人看出你在想什麼。

  段貴妃見冷場,立刻站出來,笑道:“這孩子啊可真是寶,我聽說安王爺也把他當做心尖ròu來疼。趙妃娘娘,我娘家前日子送了幾匹布來,不如我們去看看,給孩子做幾套新衣服,就當是我這做伯娘的見面禮。”

  趙妃也自知剛才失態,便順著台階下了,同段貴妃走了。

  太后看怎麼她們走遠,笑了笑:“段貴妃那機靈模樣,哀家還是喜歡的。宮裡像她這麼知qíng識趣的人,可不多。還有幾個,倔qiáng蠻橫,非要氣死我不可。”

  我知道她煩惱不少。她和皇后打算將皇后的外甥女宋瑾如嫁給太子做太子妃,太子弘卻對這門親事無動於衷,只管整日和楊御使的公子楊璠在一起飲酒作詩,進進出出。

  太后涵養再好,也忍不住破口大罵楊璠:“那個妖徒,蠱惑人心,□朝廷,簡直是董賢再世,來毀我朝千秋大業。”

  我急忙說:“太后萬不可以這麼說。弘哥哥賢明,怎麼能和漢哀帝相提並論?”

  其實我倒覺得那個楊璠是位難得的佳公子,品xing高潔,才華橫溢,丰神俊秀,腹有詩書氣自華,且為人親切,絲毫不見猥褻的官僚氣息。弘很喜歡他,許多姑娘也為他的風采而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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