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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元卓走過來,蹲在她身邊說:“敏敏和他們不一樣,敏敏智力健全,將來做女狀元。”

  江雨生和醫生談完,走過來。

  顧元卓問:“怎麼樣?”

  江雨生小聲地說:“貧血,慢xing腸炎。皮膚病已經快好了,要堅持擦藥。每周來做一次心理輔導。”

  他們都有好教養,討論別人時,聲音總是儘量低沉。哪怕是善意地談論一個孩子。

  當然還有另一類人,與之截然不同。敏真的表姑就會扯著大嗓門在門口同別人說:“那丫頭沒人要,從大伯家輪到小叔家,最後居然給塞到我們這裡來!是啊,誰放心一個殺人犯的女兒和自己孩子住一起!”

  表姑家兩個男孩都比敏真大,喜歡把墨水灑到她衣服上,或是在走路的時候突然推她,一把揪下她的發繩。

  最嚴重的一次,大的那個男孩把嚼過的口香糖摁在敏真的頭髮,然後笑嘻嘻地說:“喲,弄不下來了,怎麼辦?”

  兩個男孩,一個摁住敏真,一個拿來剪刀,咔嚓一下,剪去了敏真留了六年的長頭髮。那是媽媽每天都為她jīng心梳理的頭髮。

  他們為這個惡作劇哈哈大笑。敏真忽然從地板上爬起來,奪過剪刀刺過去。表姑發出驚恐的叫聲,隨後被打腫臉的敏真便被社工領走。

  這下更沒人敢收留她,都怕她繼承了她母親的瘋狂基因,像個不定時炸彈,說不清什麼時候爆炸。

  關鍵時刻,陌生的小舅舅對她伸出手來。

  敏真被帶到大商場裡。她第一次來到這麼繁華的地方,琳琅滿目的商品花了眼。一個地球儀,到敏真胸口那麼高,上面的山川起伏,江河湖海都栩栩如生。敏真痴痴看著,伸手過去小心翼翼地觸摸。

  “喜歡嗎?”顧元卓彎下腰來,撥轉地球儀,指著一處說,“這裡,我和你舅舅就是在這裡相遇的,那是五年前。”

  那處地方像座島嶼,狹長且小。

  顧元卓回憶著,微笑起來:“那天我因為一些事心qíng不好,隨手扯了街角花園裡一株樹的葉子。這時一個瘦瘦的學生模樣的人走過來,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先生,您扯的植物叫紅葉石楠,薔薇科石楠屬,常綠小喬木,一年一般萌發三到四次,新梢及嫩葉都鮮紅奪目,極富光澤和亮度。先生,您請看看手中的葉子,不覺得它很美嗎?它亦是個生命,它也有知覺,葉子被扯,就同你的手劃破了一樣,會覺得痛的。”

  敏真瞪大眼睛,似乎也覺得這番話很新鮮。

  顧元卓見她表qíng如此可愛,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臉。

  敏真想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但是她嘴巴死死咬合著。

  江雨生找到他們,“敏真,來,我們去試衣服。”

  那天起碼買了三十多件衣服,把以前的舊衣服徹底替換下來。有一條酒紅色的裙子襯得敏真皮膚白裡透紅,粉嫩可愛。

  店員看到兩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孩來買東西,非常好奇,趁著低頭理衣服時問:“那兩個叔叔是你什麼人?哪個是爸爸?”

  敏真沒理她。

  對方又問:“你媽媽呢?”

  敏真一下甩開她的手,跑到江雨生身邊,緊拽住他的衣角。

  江雨生發覺不對,立刻抱起她說:“我們走,換個地方。”

  晚上才回到家,屋裡燈亮著,顧元卓說:“是林媽過來收拾了。”

  一個中年婦女推門出來,“少爺,飯菜在桌上,我先回去了。”

  顧元卓問:“我媽最近怎麼樣?”

  “太太很好,大小姐也很好。少爺有空還是回去看看吧。”

  她看到江雨生懷裡的敏真。敏真已經睡著,露出半張小臉,無限天真可愛,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和其它孩子有什麼不同。林媽對江雨生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顧元卓說:“她其實挺喜歡你,只是礙著我媽。”

  江雨生笑:“我弄得你們家分門別派,你媽視我如妖孽也是應該的。”

  顧元卓拉住他:“不是說好了不提的嗎?我們有自己的生活,不用管她們。”

  江雨生把敏真放在chuáng上,顧元卓看著她無邪的睡臉,想低頭親親她,給江雨生推開。他這才想起,一天下來,下巴上的鬍髭該長出不少。

  “讓她睡吧。這么小就有這麼多愁,還是在夢裡好。”

  “她現在與父系一支親戚算是沒來往了?”

  “那些親戚,有還不如無。她母親弒夫,兩家人結仇,那是她一輩子都要背負的枷鎖。”

  “父母的恩怨,怎麼算到孩子頭上?”

  “因為她弱小,無法反抗申訴。所謂柿子揀軟的捏。更何況,她母家還有個叛經離道、自甘墮落的舅舅。現在她跟我過,我們倆臭做一堆了。”

  顧元卓笑著把臉埋他頸窩:“是嗎?我聞聞。恩,明明好香。”

  江雨生掙扎:“別鬧,當心把敏真吵醒了。”

  顧元卓摟過江雨生的腰,側過臉輕輕吻他。江雨生一笑,拉起他的手,兩人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保姆第二天就上門報到。她曾在護理院做過看護,知道怎麼照顧特殊兒童。她問敏真的話,全是選擇題,是還是不是,這個還是那個。溝通不成問題。

  敏真的房間很快就裝修好了。湖綠色的牆壁,雪白的chuáng單和家具,私人衛生間,天花板上垂下一個個小星星。一個幾乎和她一樣大的布偶兔子是顧元卓送的。

  江雨生對敏真說:“你顧叔叔小時候最喜歡玩布偶玩具,和女孩子一樣。”

  顧元卓面子掛不去,連聲喂喂。

  江雨生不說,但心裡明白。顧元卓喜歡女孩子,一心想有個女兒。他不能給他一個,但這個時候敏真來了。

  小花圃的地很快就整好了,顧元卓還做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敏敏的花園”,cha在柵欄外。江雨生帶著她播下花種子。

  自那天起,敏真每天清早起來都會花圃看看。於是顧元卓就逗她:“我會咒語哦,可以讓花兒快點長的咒語。你叫我一聲叔叔,我就教你念。”

  敏真抬頭看他,眼睛裡光芒一閃,似乎有幾分不屑。

  顧元卓吃驚,扭頭對江雨生說:“她還真不好騙。”

  種子終於還是發芽了,細細小小的一點翠綠,在夏日微風中搖曳。敏真的頭髮也長到可以扎辮子了。

  顧元卓有耐心,每天都給她梳兩個小辮子。江雨生抱著手靠著門邊看他們,似笑非笑道:“顧元卓,我今日才發現你居然這麼有女人味。”

  顧元卓也不惱,走過他身邊時,忽然湊過來在耳邊低語:“今天晚上你就知道我有沒有女人味。”

  江雨生臉一紅。

  敏真就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幼小的她還不清楚這話中的曖昧,但她依舊當作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安靜坐著。

  父母長期不合和那次巨大變故,讓這個孩子有著超出年齡的早熟。在親戚家中顛沛流離的日子裡,她迅速學會了察言觀色。知道寄人籬下,不說話,不多事,像空氣一樣存在是最好。

  顧元卓對江雨生說:“知道我為什麼特別疼她?看她似乎就看見你當年。一樣的眼睛,帶著哀傷,寂寞和倔qiáng。我那時候沒能認識你、照顧你,是我一生的遺憾。”

  敏真到底比她小舅舅要幸運。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02

  秋季入學,江雨生牽著敏真的手去報導。

  敏真穿一件藍底白花的洋裝,梳著公主頭,扎白色蝴蝶結,jīng致美麗。同學都知道她是個小富女,書包文具都是一套的,看她的目光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連敏真自己都覺得不適應。她記得以前向生父要錢jiāo學雜費,換來的是一個耳光。那時候她比現在更加幼小軟弱,而生父賭博回來卻常常對她們母女拳腳相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敏真的腦海里就常幻想自己能把打她的父親推倒,所以她並不奇怪母親為什麼要殺生父。她只是看著血ròu模糊,覺得害怕。

  老師上課點名:“江敏真。”

  敏真一時反應不過來。

  老師又叫一聲:“江敏真。”

  她這才舉起手。

  原來她現在已經姓江了,她同父親的姓氏和那支親戚徹底斷了來往。

  江雨生每天都來接她放學。偶爾是顧元卓,他則會搖下車窗抽菸,見敏真出來,匆匆滅掉,還壓低嗓音說:“回去別告訴舅舅我抽菸。”

  但是江雨生鼻子尖,一打開車門就皺眉頭:“顧元卓,你又抽菸?”

  顧元卓賴皮,叫道:“哪裡有!不信你問敏敏!”

  敏真仰起小臉,嘴角有一絲淺淺的笑。

  江雨生一愣,隨後一陣驚喜。她到底是開始笑了。

  同桌很羨慕敏真:“你和你爸爸真像。你爸爸可真年輕啊。”

  江家人都有白皙皮膚和濃眉長睫,敏真的相貌又多半遺傳自母親,於是和小舅舅站一起,還真像父女。

  江雨生曾經問敏真:“你媽媽有同你提起過我嗎?”

  敏真努力回想。或許是太年幼,或許是江家已經徹底屏棄了這個叛徒。是的,母親從來沒有同敏真說過她有個小舅舅。

  但是敏真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發生過的一件事。那是在外婆的靈堂上,她正在埋頭燒錢紙,外面忽然傳來爭吵聲。

  有親戚在說:“呀,真是不要臉,還敢回來?難道覺得旁人還沒看夠江家的笑話嗎?”

  後來又聽母親對外公說:“爸,讓他進來看一眼吧。媽臨終前不是一直念著他嗎?”

  可是老人頑固如石。他們江家世代書香,出過狀元,出過烈士。沒想到了他這輩,居然生出這麼一個兒子,真是丟盡他的老臉。

  江雨生是江家最大的一則笑話,一直到江雲生持刀殺夫。江家兒女外柔內剛,xing子其實很烈,bī迫過頭容易走極端。江雨生當年被趕出家、陷入困境的時候,是否也走過極端呢?敏真很久以後才了解到那段往事。

  一日敏真下課,顧元卓來接她。

  他說:“敏敏,我們今天先不回家,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帶著孩子進了一家珠寶店。裡面光芒璀璨的珠寶玉器,幾乎閃花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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