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已經做到這程度,就等你低頭了。你若真的捨不得,就去把人追回來。反正你以前天天追女生,也不差這一次。”

  白玉堂聽了這麼譏諷的話,居然也沒脫口反駁,只是喝了一口咖啡,長嘆一聲,呈大字攤在展家的沙發上,望上天花板上在他品位里並不是很高雅很值錢的水晶吊燈。

  “我知道她好。真的,我又不是瞎子,這麼多年來她為了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裡。她走之後我的生活一塌糊塗你都看到了。但是,我總不能為了要她打理我生活這個理由而把她追回來。紫菀不是我的管家。我尊敬她愛護她,但我不能拿愛qíng來回饋她。那對她來說就是施捨了。紫菀的自尊心那麼qiáng,她也絕對不會接受的。”

  展昭沒話說了。他沒有說媒的天賦,剛才那番話都還是丁月華囑咐他同白玉堂說的。老實說他自己的感qíng生活都一塌糊塗,根本沒有立場來指責白玉堂什麼。

  白玉堂悶悶說:“還有,她為我做得越多,我就越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的好。那是一筆無形的債,八年來利滾利,我要同她清算,我破產十次都還不清。”

  “你可以早同她說清。八年啊……”

  “說不清啊。”白玉堂長嘆,“我自私……”

  “你始終喜歡更喜歡漂亮女人。”

  “女人長得漂亮用處很大嗎?你看蕭扶鈴,當年也是絕代佳人,追求者可以排滿他們上京一環路。結婚後第二年就給老葉家添了香火,可是人家葉朝楓說把她踢了就踢了,連帶著大把的股份和那家公司。而她最後連孩子都沒爭取到。再說丁月華,還上電視那陣子,每天等著接她的高級車都可以開一個國際車展了,追求他的年輕俊彥身價哪個不是百萬上億的,結果最後居然選擇了那個李明浩,和家裡鬧得水火不容。”

  展昭卻說:“她那麼愛那個男人。苦中有甜吧。”

  白玉堂皺著臉瞅他:“你呢?以後怎麼辦?”

  “照老樣子過啊。”

  “做個孤家寡人,那麼舒服?”

  “習慣了。”

  “葉朝楓對你說了什麼?”

  展昭很不樂意地掃他一眼:“你問的太多了。”

  白玉堂撓了撓頭,“我本來擔心你和丁月華離婚的事又要掀起什麼風波。現在看蕭扶鈴和葉朝楓這對,媒體恐怕沒工夫來管你們倆了。”

  丁月華把孩子哄睡了,走下樓來,聽到他們的談話,呆呆站了片刻,問:“他也離婚啦?”生產後她全副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已經久沒有看新聞了。

  白玉堂頗不屑地哼了一聲。《大宋民報》上總結的當今時代最能概括人民生活的幾個“也”,除了“你也考研啊?”,“你也單身啊?”外,還包括“你也離婚啦?”。無奈的是他這樣一個什麼時髦都要趕的人此刻無法趕上這一條,落寞的同時又有點慶幸。

  他的生命也曾經熱烈綻放過,愛qíng就像隨著風chuī進窗口的一朵美麗的玉蘭花。他的一生中註定有無數女人路過,但是第一個敲響他心門的女孩子人是走了,卻仿佛永遠坐在了心房裡的一個角落。每次他送走一個女人的時候,都忍不住回頭望過去,她就在那半明半滅中沖他微笑。初戀非得在不完美中收場,那才是完美的。

  婚姻,適合回頭的làng子,但他不是làng子,他只是喜歡孤獨寂寞。夏紫菀對他的感qíng,他不是不知道。眼看著八年過去了,他已經習慣她在他左右。

  夏紫菀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個部分,是一個不可缺少的組件。她退出了他的生活才幾天,他的生活就已經亂成了一團。他所有的習慣現在都要因此改動,原本熟悉的一切突然都變得陌生。沒有人給他家裡的冰箱裝滿食物,沒有人提點他次日降溫該加一件毛衣,沒有人在他臥室里擺上一瓶鮮花,沒有人踩著熟悉的腳步聲敲響他辦公室的門。

  他現在常脫口就說:“紫菀你幫我做做這個。”話完了才驚覺說錯了話。然後楊寶兒怯生生地說:“白總,紫菀姐已經走了啊。”

  每次這種提醒都會讓他心口很疼,幾乎讓他懷疑是自己的心律不穩加重了。莫非談戀愛就是經歷一場心臟病?而他是斷然不肯承認自己是愛夏紫菀的。他只是,有點思念她……

  站在小區大門口,目送白玉堂的白色跑車消失在街角,展昭慢慢往回走。夜晚的風很冷很勁,chuī得他有些頭暈。快到家時,他遠遠看到一輛車停在門口。沒有開車燈,但是路燈下可以看到裡面有人。

  他知覺不對,心裡警鈴大作,立刻伸手掏出手機。車裡的這時打開門走了下來。葉朝楓穿著一件黑色大衣,灰色的圍巾在風中擺動。

  展昭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皺起眉頭:“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難道大宋政府給我下了禁制令了,我回頭得去問問我律師。”

  展昭給冷風chuī著哆嗦,葉朝楓看了一眼,拉開車門,“進車裡說吧。”

  家裡的燈還亮著,丁月華想必也不會樂意見到這個訪客。於是展昭進了車。

  葉朝楓的車裡有淡淡煙味,還放著一個小相框,裡面是他、耶律皓蘭和一個很帥氣的小男孩。不用猜那肯定是他兒子。蕭扶鈴並沒有在這裡留下什麼痕跡,或者說,她在耶律家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個繼承姓氏的孩子。不知道等孩子長大,意識到這點,會做何感想?

  葉朝楓的聲音很輕:“事qíng結束了。”

  展昭點點頭。

  “這陣子辛苦你。”

  “我只是做了本職工作。”

  “蕭家這次……要委屈你了。”

  展昭低著頭說:“倒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拖累了。”

  “對不起。”葉朝楓說,“我也並不是全能,有時候,我也很無力。”

  展昭覺得有點苦,勉qiáng說:“我明白的。我們司法上的事,你一個商人不那麼好cha手的。再說,遼新現在正在風頭上,保我反而是害了我。我就堅持熬過去吧。”

  “你……明白就好。”葉朝楓的語氣有些沉。

  展昭笑了笑:“總會過去的。”

  葉朝楓長長嘆一口氣,說:“我關心你。”

  “我知道。”

  葉朝楓的眼睛在這種光線下是沉沉的褐色,他現在一笑,嘴角和眼角的紋路都比當年要深許多了。“你一定在想,我是個自私的人。”

  “早八年前我就知道。”展昭語氣很淡,“其實,你的生活環境複雜得多,你有不的不得已。我根本沒立場評估你。”

  葉朝楓終於說:“來遼國吧?”

  展昭緩緩轉過頭去,平靜中帶著點不確認地望著他。

  葉朝楓再次肯定:“來遼國吧。”

  “不要開玩笑。”

  “我從不拿這種事開玩笑。”

  展昭微微搖頭:“為什麼?”

  “因為你優秀。”葉朝楓笑,“我正需要一名法律顧問,非你莫屬。車、房子、司機和家務助理都給你配齊。”

  展昭呵地一聲笑了出來:“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糙繩。我這還差兩年才滿十年呢。”

  葉朝楓嘆了一聲,“我不敢說我兩手gān淨,但是憑我這麼了解你,不gān淨的事也不會讓你去做。你也不會去做。”

  “你的很多事,我不想知道的那麼清楚。”展昭淡淡說。

  “我不勉qiáng你。”葉朝楓說,“當初我辜負你,是我不對。你怎麼看我我都沒話說。但是你一定要相信的是,我是認真的。”

  車廂內有片刻的沉默。然後展昭開口問:“快樂嗎?這些年這樣過。”

  葉朝楓沉默半晌,說:“如果有你,會快樂的。你呢?”

  “不知道。”展昭低下頭,“麻木地過著,覺得怎麼都一樣。”

  葉朝楓注視他片刻,握住了他的手。展昭顫抖了一下,眼裡有無數qíng緒閃過,卻沒有抽回手來。

  “我曾對丁月華說過,你不是我同她的賭注,你一直都是我一個人的。我不是為了氣她才那麼說,我一直是這麼堅信的。昭。”

  展昭終於再也坐不住,抽回手。

  “昭。”葉朝楓輕輕喊了一聲。

  展昭動作一頓。“我……還是喜歡當年的你。”

  他拉開門,起身邁了出去。葉朝楓伸手拉住他。“人都是回不去的。”

  展昭點點頭,“是啊……”

  惆悵的感嘆被關門聲掐斷。

  展昭停職的第三天就被叫去了司法調查科。

  負責調查他的人姓宋,以前同展昭見過幾次面,是個冷麵削瘦矮小的男子。同他比起來高挑挺拔英俊的展昭無疑周身散發著光芒。大概因為這個原因,宋某人對展昭沒有什麼好臉色,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開始了審問。

  展昭不記得自己這樣審問過多少個嫌疑犯,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有被審問的一天。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也只有在這刻,他才真正深切地體會到這種人格和尊嚴被扭曲踐踏的恥rǔ。

  宋君說話也並不客氣,儼然已經把展昭當作確鑿的犯人:“展先生,我要再次問你,你同耶律晁鋒先生的關係。”

  展昭平靜地說:“我在宋大讀書時同他是朋友。”

  “什麼程度的朋友?”

  “偶爾一起吃飯打球的朋友。”

  宋君眼神刀子一樣刺過來:“我們調查的結果,你們兩人在學校的時候是非常親密的。”

  展昭不為所動:“少年時的友qíng都非常熱誠。”

  “耶律晁鋒回遼國後你們又再聯絡嗎?”

  “沒有。”展昭很堅定地說,“一直沒有。案發後我才知道他又回了大宋。”

  宋君詰問:“你是否有向上級提出避嫌?”

  “有。上級支持我繼續調查。”

  宋君冷笑,有幾分像國家安全局的人審問通敵賣國的罪犯:“但是我們得到的供詞裡指出,你對上級說的是你和耶律晁鋒的關係非常一般。”

  展昭淡淡笑著,回復道:“即使現在我也堅持自己與他關係一般,我也並沒有從他那裡得到任何好處。”

  宋君一愣。展昭後一句說得很有理,他的確沒有從遼新那裡得到什麼回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