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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耶律皓蘭回到教室里。學生們都已經就座,表qíng古怪地望著講台。她好奇地扭過頭去,映入眼帘的是半邊黑板上整齊俊秀的行楷。她驚訝了,這個男生的字,竟然也漂亮得像他的人。

  白玉堂正在收尾,最後兩行已經改成行糙,瀟瀟灑灑洋洋散散落落大方,最後一“人”字那一捺,拖得常常的,大有意由未盡之意。寫完了,把粉筆一丟,chuī了chuī劉海,笑著轉過來,對上耶律皓蘭震驚的雙眼。

  “寫得……真好。”耶律皓蘭輕聲說。

  白玉堂慢慢笑了,“謝謝。”

  耶律皓蘭猛地回過神來,“我是說字。”

  花沖在旁邊嗤笑一聲。耶律皓蘭瞟了過去,看到另外半邊黑板上不算很難看的字,什麼也沒說,轉回來仔細看白玉堂的板書。

  說她不吃驚是假的。她真沒想到白玉堂竟然把年表總結得如此詳盡正確,連西元記年都標記得一清二楚。她逐一對證,居然全部正確。她張著嘴巴反覆看著這板漂亮整齊的板書,遞給了白玉堂一個驚喜的眼神,當即從包里摸出手機,把它拍了下來。

  花沖的臉色立刻變得非常難看,底下的兄弟們也發出了噓聲和鬨笑。耶律皓蘭什麼都沒說,但行動已經表示了一切。

  白玉堂極其難得的紅了臉,一股激動在體內澎湃。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費力討過女孩子喜歡。這次成功的喜悅不知怎麼的特別qiáng烈,幾乎讓他回到了初中時候,那原始單純的心動的感覺。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感激丁月華bī著他背宗教學的課本,感激二哥小時候bī他練字。一切的辛苦,能換來耶律皓蘭發自內心的欣賞和讚嘆,都是值得的。他嘴角的笑容也非常靦腆,非常溫柔。

  下課後,耶律皓蘭收拾好了文件包,跟在學生後面走出教室。白玉堂和花沖互相狠狠瞪了一眼分道揚鑣,從她身邊跑下樓梯。她笑得有幾分無奈。雖然論年紀她和他們同一年,但是她的童年早就已經結束了。

  她慢慢走出教學樓。中午的陽光明晃晃的,來來往往的學生手裡都已經捧著了飯盒。她停了下來,看到路邊那個顯然是專門在此等他的人。

  “子彬?”她微笑著喚了一聲。

  趙子彬走了過來。他今天穿著一件半長的黑色呢子外套,領口露出雪白的圍巾,挺拔的身型和英俊氣質的外表吸引了許多路過的學生。

  “我從學院那裡問到你今天上午在這裡有課,於是過來等你。”趙子彬的聲音也非常溫和。

  “有什麼事嗎?”

  “這個,是你的吧?”

  耶律皓蘭驚訝地接過趙子彬手裡的一個綠皮小本子,那是她的教師證。她感嘆著笑了。“我還不知道這東西丟了。你怎麼揀到的?”

  趙子彬笑意加深:“你昨天那首曲子彈得真好聽。”

  耶律皓蘭抬起頭望著趙子彬,眼睛微微眯著,她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清澈多qíng,面孔更加柔和美麗。她也相信自己此刻的表qíng是感動且真摯的,任何人看來都不會懷疑她是故意把本子落在了鋼琴室,更別說她那時候會去彈琴是因為知道趙子彬每個禮拜的那天都會去練琴。

  熱愛文學藝術的耶律皓蘭早在高中的時候就是學校舞台劇的成員,從茱麗葉到海的女兒,從西方神話話劇到東方傳奇戲劇,如果不是因為花女士覺得耶律家的女兒不應該如此頻繁地拋頭露面,也許耶律皓蘭現在是遼國皇家劇院的演員而不是大學裡的一名講師。

  趙子彬注視著她秋水般的眼睛和凍得有些紅的鼻子,發覺這個冰山一樣的絕色女子居然也有天真迷糊的一面,讓他想起來以前他隨舅舅去遼國時活擒的那隻小狐狸。他同耶律兄妹也就是在那時認識的,那時耶律皓蘭不過十七歲,已經美得令在場所有女子失色了,也同時讓所有男子卻步。如今兩年過去,她更相是一朵帶著露水的玉蘭花開始緩緩展開花瓣,綻放在世人面前。

  趙子彬同前女友分手已經快兩年,並不是沒有想過追求耶律皓蘭的。只是耶律皓蘭的哥哥是葉朝楓,要追求這個男人的妹妹,沒有兩把刷子是想都不用想的,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就因為這點而卻步。但是如果耶律皓蘭有意,這就不同了。

  想到這裡,趙子彬有些激動。不單單是因為虛榮,而是耶律皓蘭這樣美好的女子,確實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便她不是葉朝楓的妹妹,不是遼新集團董事長耶律宏裕的女兒,她自身的美貌和才華也足以讓她做一個世俗里的女王。

  白玉堂快走到食堂,才想起來飯卡袋似乎是落在教室里了,於是匆匆倒回頭去拿。他走到快到教學樓的路口,一眼就看到了耶律皓蘭和趙子彬。耶律皓蘭在微笑,色若chūn曉。是的,正如現在宋大校園裡明媚的chūn日陽光、抽綠的嫩枝或是迎著寒風盛開的一樹梨花。他從來沒從她那裡得到過這麼溫柔嫵媚的笑。

  耶律皓蘭對著趙子彬點了點頭,然後趙子彬為她拉開車門,耶律皓蘭輕盈的身影一閃,坐了進去。

  那天中午,丁月華打了特份小炒,同展昭在寢室里吃著,門突然被踢開,白玉堂面色不善地走了進來。丁月華被他嚇到了,結結巴巴地說老五你別這樣,菜有你的份,我的jī翅讓給你……

  白玉堂看也沒看他們倆,逕自上chuáng睡覺去了。

  寢室在嘉佑三年的上半年有些流年不利是多年後大家公認的。統計起來所有的失戀、生病、成績下滑甚至朋友反目都發生在那詭異的一年。可惜全寢室無一人選修了星相學或者風水學,不然也許能對這現象做一個理論上的說明。

  展昭的苦惱,是無法對外人所道的。

  自從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夜晚過後,他故意避開葉朝楓,也有三個多月了。葉朝楓也很識趣,找他幾次未果後,便不再過來。

  就連一向遲鈍的王朝都問:“你同葉朝楓是不是吵架了?”

  丁月華微笑搖頭,“女人動口,男人動手。他們兩個都是謙謙君子,所以他們冷戰。”

  白玉堂找了一個安靜的時間,點上煙問:“你同那姓葉的怎麼了?”

  展昭雖然把白玉堂當知己,但也實在沒勇氣對他坦白。他能怎麼說?我們接吻了,但那是一個意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事qíng已經過去那久,但他始終無法控制大腦里不斷倒帶那夜的一幕,淋浴的時候他總能又感覺到當時的迷醉和衝動。他極力的排斥著,但是他知道在內心深處,自己對那一切並不反感。一切是那麼自然而然,就像命運的線牽引著一般。

  為什麼會和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沒人能給他答案。

  白玉堂看展昭臉色變幻莫策,一時羞一時惱,qíng緒慢慢沉了下去。

  他早就發覺這兩個人走得太近了。人與人靠得太近終究不好,免不了要受傷害。更何況葉朝楓不是一個圓潤無鋒的人,那人思緒深沉,心計多端,看上去溫和有趣,卻是最有害的一類人。

  展昭呢?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哥們兒,展昭善良耿直,真的不是葉朝楓的對手。

  也就是那個時候,展昭帶領球隊輸了全國高校籃球聯賽決賽。

  這已是第三次輸給了開封政法學院。賽前大家都對展昭給予了極大的期望,隊長還開了這次不贏就要自焚的玩笑話。畢竟大家都當他是校球隊十年不遇的一個奇才。

  但是開封政法學院的歐陽chūn則是他們學校五十年不遇的天才,傳說兩年間創下了十八勝的神話。相比之下展昭的道行明顯要淺得多。

  歐陽chūn這人很生猛,在球場上就像個剛出監獄的囚犯,帶領隊員橫衝直撞,所向披靡。他的大鬍子據說是失戀時開始留的,等到輸了球賽再剃。沒想qíng場失意球場得意,歐陽chūn的鬍子就這麼長成標誌。

  丁月華在比賽最後幾分鐘已經不忍再看下去,用盡所知道的一切詞彙詛咒歐陽chūn和他的鬍子。丁兆惠還差點點同一個落井下石的男生動了拳頭,多虧顏查散及時把他拉住。哨聲chuī響那刻,宋大這邊的看台上有點沉默,這讓習慣了歡呼聲的展昭很不適應。他在倒數第三分鐘的時候擰到了腳,這時疼得有點厲害。但是他卻沒叫人扶著,自己走回了休息室。

  從體育館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頭頂的天空是一片純美的靛藍,夕陽金色的光芒下,葉朝楓正站在無人的空地上等著他。有那麼一刻,他以為時空產生了扭轉,可是腳上的疼痛很快就將他帶回到現實中。

  葉朝楓走過來,低頭看他的腳問:“疼嗎?”

  展昭看著他關切的目光,覺得長久以來一個飄dàng著的東西在這刻忽然降落了下來,像是尋找到了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他輕聲說:“是有點疼。”

  他洗過的頭髮濕漉漉地貼服著,讓他年齡似乎小了一兩歲,可是卻將他的失落沮喪無限放大。失意人眼睛裡特有的那種招人憐憫激發母xing關懷的亮光,也在夕陽的照she下,變得濕潤讓人動qíng。

  於是葉朝楓張開手臂將他擁抱進懷裡。

  一個緊得幾乎讓人窒息,溫暖得可以把人心烤化的擁抱。隔著兩人的毛衣和外套,展昭都居然能感覺到兩人的心跳是同步的。而這個懷抱的堅實和舒適,包容著他的疲憊和煩惱,他的腦袋擱在葉朝楓肩上,大腦中忽然泛起一陣困意。

  葉朝楓在他耳邊問:“餓了嗎?”

  展昭點點頭。

  “去我那吃飯?我給你上藥。”

  展昭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我回寢室,小白他們說了給我打飯的。”

  葉朝楓注視他片刻,知道這次再費多少口舌,展昭都不會同意去他那裡的。他便點點頭:“快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

  不過葉朝楓沒有料到,展昭回了寢室後,就像烏guī縮進了殼裡。連著一個星期,他都沒見著展昭,耶律皓蘭打聽了回來說,展昭qíng緒有些低落,不過吃飯學習都正常。又補充,丁月華一直陪著他,兩人一起上自習呢。

  說完又看到她哥哥的臉一寒,後悔多嘴,急忙彌補:“總的說來還是挺沮喪的。月華哄他,他也是敷衍地笑一下。”

  到底還是年輕,不大經受得起失敗。不過年輕就是本錢,傷得多,好的也快,不用多久就過去了。

  周末的時候,葉朝楓帶著一臉神秘莫測的笑容來到,跟展昭說:“帶上兩天換洗的衣服和厚衣服,跟我走。”

  白玉堂問:“怎麼?你們倆要私奔啦?”

  展昭還沒來得及瞪他,葉朝楓已經搶先呵呵笑起來,說就差一個字,是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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