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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崇不知老闆的那位朋友究竟是個什麼王八蛋,只來和老闆說了兩句話,連一杯酒都沒有喝完,就說得段瀾臉色陡變,渾身發抖,顫聲讓沈崇趕客清場。沈崇面色猶豫:「剛開的場,不太好吧……」

  段瀾聲音很低:「我說的話已經不管用了嗎?」

  沈崇無法,只好陪著笑把客人都送走。

  就剩下段瀾一個人站在酒池正中。

  偌大的燈球還在頭頂閃爍,光暈落在他身上,顯得他那麼脆弱、那麼孤獨。

  他忽然開始在吧池中亂走,嘴裡喃喃著: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都騙我?沈崇心知不妙,抱起小貓就跑,想要給李見珩打電話,可剛摸出手機,被段瀾一聲冷喝嚇住:「你敢告訴他試試!」

  沈崇鼓起勇氣挺著脖子和他嗆聲:「我就告訴李大夫了,怎麼了?!」

  聽見他的話,段瀾腳步卻一頓,忽地笑起來:「也是,我這麼一個瘋子,誰見了都得害怕。你告訴他吧,叫他把我關起來。」

  「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背到身後,暗中給李見珩撥去電話。

  段瀾卻眼睛直直地盯著一處卡座:「她人呢?為什麼不來?今天也不來,是終於厭煩我了嗎?」

  沈崇真的怕了,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可李見珩不接電話,他又打了一遍:「哥你別嚇我,你到底在說誰?那從來就沒有人,沒有你說的什么女孩!」

  段瀾一怔,從執拗中回過神來,愣愣地盯著沈崇:「你說什麼?……蘇薔呢?她經常坐在這裡,和我說話,你不是都看到的嗎?」

  沈崇沉默良久,低聲說:「哥……蘇薔死了,你怎麼可能看見她?」

  段瀾不信,近乎瘋癲地繞著卡座亂走,歇斯底里地質問沈崇:她就在這裡,每天我都看到她,她就坐在這裡笑著和我說話,和我說生活越來越好,馬上要畢業了!她怎麼會死了,怎麼會死了呢?!

  沈崇默默在微博上搜出新聞,擺到段瀾面前:

  「十六歲女孩跳河自盡,疑因家庭矛盾想不開」。簡短的報導下,跟著幾張模糊的打了馬賽克的照片。

  段瀾看見那條白色的長裙——

  白裙沾著水草,沾著污泥。

  仿佛被雷劈了似的,腦海里只一聲嗡鳴。一瞬間,塵封的、不願觸摸的那些「真實」的記憶統統湧上腦海——

  蘇薔冰冷的身體、了無生息的面容和藏滿污垢的指甲縫;醫生搖搖頭,輕輕用白色床單蓋上她的臉;聶傾羅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拍打他的身體,讓他咳出那些嗆進去的水,卻捂住他的眼睛,不讓他往救護車的方向多看一眼……

  他才知道為什麼那天自己明明鎖了門,蘇薔卻鬼魅一般出現在書房裡。

  才知道為什麼明明「無事發生」,回到家後,他卻像瘋了似的亂砍一氣,還砍傷了小貓。

  才知道為什麼蘇薔總是穿著那條白裙子,總是和他說「會好起來」,前言後語沒有邏輯,還總提起「期末考」的事情……

  因為蘇薔的一切都停留在那天晚上。

  她的生命結束在冰冷的長河之中。

  那場「期末考」,她考得不好,母親一怒之下,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大吵一架後,她飛奔到段瀾的酒吧門口……

  她來做最後的告別。

  可段瀾終究沒有抓住她,就像當年沒有抓住周蟬一樣。

  他們的生命終結在青春最燦爛的一頁上,而段瀾是個膽小鬼。他用病痛保護自己,用精神分裂的方式安慰自己蘇薔還在。

  現在,一切謊言都被戳破了。

  段瀾還在喃喃:「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都騙我?」?

  第113章 心結

  「馬騰超就他媽的是嘴欠, 我草——」

  ——他很久沒見到李見珩這樣發火了。

  聶傾羅嘴裡一邊說著「算了算了」,一邊伸手給醫生倒酒時,心裡便是這樣想的。

  高中畢業以後, 李見珩就很少把自己的情緒擺在臉上。

  十年前,李見珩如果生氣, 要麼一句「我草」走天下, 要麼直接擼了袖子和人幹起來……

  十年後,李見珩只是會對你冷淡笑笑, 仿佛你這麼一個人,根本不值得他和你動氣。

  高低不平的塑料圓桌旁,零散兩打空哈啤玻璃瓶倒在地上。他喝的有點太多了,聶傾羅心裡發怵。

  他們上一回這樣一把酒、一把肉串地坐在路邊對侃, 仿佛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他也不是故意的,陰差陽錯, 誰知道還有這碼子事……」

  「我他媽叫他別提別提,他聽進去了嗎?」

  聶傾羅沉默片刻:「段瀾怎麼樣?」

  「不怎麼樣。」李見珩一頓, 然後笑著往玻璃杯里又倒滿啤酒。

  他接到沈崇的電話,趕到酒吧時, 段瀾甚至還在喃喃重複一句話。

  「為什麼要騙我。」

  他像一隻提線木偶似的, 僵直呆板站在遠處。偶爾抬起腳來,直愣愣地瞎走。沈崇不知道, 犯病時他們病人都是有很大力氣的, 想去抓他, 一下被掙開了, 後腦勺磕在台階上眼冒金星。

  李見珩好不容易才把段瀾安撫好——說是安撫, 根本像是生拉硬拽——至於後來怎麼大費一番周折才成功讓段瀾閉嘴, 並把這位爺帶回自己家, 李見珩不忍回憶。

  直到他給段瀾強餵了幾粒安眠藥,他才昏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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