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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洹州的醫療水平有限,楚淵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祖母絕望恐慌,腆著臉給丹陽去信,哀求祖父派軍艦急送特效藥來。祖父當時正帶著徐王后離京避暑,徐後藉口通訊不便,拖了四天才派人送藥。

  醫生說楚淵這qíng況,恐怕支撐不到丹陽的藥送到。祖母於絕望之中想到了我。

  一直被隔離在別院的我被帶回了主宅。父親被祖母找了個事支開,我擔當起了照顧病中兄長的職責。我給他擦汗,量體溫,餵藥,念故事書。他蒼白虛弱,一直沉睡。而後我疲憊不堪,爬上chuáng,挨著他睡著了。

  次日太陽升起的時候,我醒來,看到楚淵也在看著我。他雙目清亮,恢復了神采,並且對我微笑。

  奇蹟就這麼發生了。

  楚淵神奇地痊癒,而我卻病倒了。同樣的渾身疼痛,黏膜出血,高燒昏迷。

  我偶爾醒來,聽見父親和祖母在吵架。而楚淵總是守在我chuáng邊,雙目通紅,在哭。

  不過我的運氣也不算太壞。特效藥趕在我咽氣前送到了,救了我一條小命。我臥chuáng休息了一個月,還得到了可以堆滿一大間屋子的昂貴禮物,包括一匹洹州特產而相當稀有的可以鳧水的麒麟鹿。楚璇羨慕死我了。

  從那以後,我能感覺到楚淵和祖母的關係有些微妙的變化,而他對我愈發親密。楚淵從來沒耐心陪楚璇扮家家玩,卻不論去哪裡都把我帶在身邊。暑假裡他甚至除了球隊活動,其餘時間都陪著我到處遊玩。我就是那個時候跟著他學會了沖làng。

  我覺得他有意不讓我多和祖母接觸,免得我再受她的影響。而祖母對我的批命一說愈發迷信,也很樂意我們兄妹倆形影不離。她專心栽培楚淵,順帶也栽培了我。她將沈家積累數百代的軍事知識灌輸給我們,給我們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我和楚淵一直維持那種形影不離的親密狀態很多年,直到長輩們覺得我們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於是我隻身去朝歌念大學,而楚淵也很快結婚生子,聽從長輩的安排,娶了一個沈家的女孩兒。

  祖母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在被廢了十六年後,王位重新回到我們這一房的手中。祖母終於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終極封號:沈太后。

  退位的祖父和徐太后被送到‘永樂宮’去‘安度晚年’。那是一顆人造衛星,直徑只有一千公里,重力和丹陽星無異。上面的人造景色優美,宮闕jīng致,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唯獨jiāo通不大方便。

  祖母就是要這一對背叛她、帶給她人生最大的坎坷和痛苦的男女,如嫦娥吳剛一樣天天從自家窗戶上眺望繁榮熱鬧的人間,卻再也不能回來!

  那時,佳肴美酒猶如穿腸毒藥,山水宮闕就是鐵欄寒窗。

  而這還不算完。

  我在朝歌念大二的時候,突然聽說徐太后‘誤食’了含有哨向阻斷劑的食物,又因通訊問題,耽擱了四天,丹陽的藥才送到。

  為時已晚,徐太后和祖父已經解了契,再無那種美妙的靈魂共鳴和默契。徐太后還因此jīng神網多處崩塌,直接失感,又患上了嚴重的失狂症和jīng神分裂。

  祖母說徐氏和祖父恩愛,不忍拆散兩人,硬生生讓他們三人這樣在永樂宮上又生活了三年。聽說這三年裡,徐太后多次自殺,但是都被救了回來。祖父疲於照顧徐氏,也患上了抑鬱症。

  後來還是父親看不下去,讓徐氏所出的一個遠嫁的公主把徐太后接走了。徐太后於七年後病逝。祖父聞訊大哭一場,之後徹底消沉。父親要接他回丹陽,他也拒絕了,成日在宮裡給徐氏刻木像。

  我想,他應該是真的愛徐氏。不論是不是哨向,有沒有jīng神結契,他們的愛是不摻假的。‘楚王深qíng’這傳說再次得到驗證,讓祖母贏得也不大痛快。

  從那以後,祖母夜裡自窗戶望向“永樂宮”的時候,心裡回憶的,是幾十年憋屈怨苦的生活,還是婚姻頭幾年裡夫妻舉案齊眉的日子?

  這樁事和我的出身一樣,都算是楚王室里一樁醜聞,所以鮮少有人議論。

  很多年後,我離婚回到丹陽,擔任楚淵的私人機甲師。他沒事會帶幾個禁衛跑到我的工作車間,和我一起修機甲,當作解壓。我們在一次閒聊中談到了徐太后。

  楚淵說,他和父親當時都是知qíng的,卻是默許了祖母報復。原來楚淵的生母郭夫人和父親之所以會被拆散,是因為郭夫人曾和徐氏私下有過幾次不愉快,被徐氏記恨。徐氏朝祖父進言,說盡了郭夫人壞話。祖父捨不得兒子,只有把兒媳給摘掉了。

  ‘她把你的藥耽擱了四天。’楚淵冷靜地說,‘所以我也只耽擱她四天,不多不少。我不欺負女人。’

  我當時忍不住問:‘你還會為我做什麼事?’

  ‘任何事。’楚淵這樣回答我。

  我想,我就是那時候發覺自己早已愛上了他。”

  ——《逐光——楚環日記》

  利刃如閃電,劈開了骨骼和肌ròu,野shòu龐大如山的身軀轟然倒塌。

  黑髮少女後掠躲開飛濺的腥血,胸膛急促起伏,大口喘氣,用力過度的雙臂在細細顫抖。

  嚮導的身軀終究只是普通人,體能和力度都有個上限。楚環進入空間場才兩個小時,高qiáng度的跋涉和打鬥就耗盡了她大半的體力。而她為了將數量有限的彈藥用在最關鍵的時刻,目前都還一直儘量使用冷兵器作戰。

  在這樣下去,拖著一個累贅,如期抵達營地真的有些困難。

  是的,累贅。

  哪怕這人是她最親愛的哥哥,她此刻也都無比地嫌棄他,簡直恨不能用刀柄敲暈了找個坑丟進去。

  “Bravo!”楚淵笑眯眯地鼓著掌。他正坐在不遠處滿是青苔的樹根上,衣衫gāngān淨淨,悠閒地就像是來chūn游野餐似的。

  楚環看了他一眼,猛地將一把飛刀投擲過去。鋒利的飛刀擦著楚淵的耳邊掠過,釘在樹根上。一塊樹皮用力扭動片刻,垂了下來。

  “枯葉蝮蛇。”楚淵拔出匕首,還給楚環,“ròu質鮮美,一毫克的毒液可以在五秒鐘內放倒一猛獁熊。決定了,這是我們今天的午餐。”

  “您可以換個安全一點的地點觀戰和科普嗎,殿下?”楚環一臉污血混著汗水,筋疲力盡。

  “你的反應速度非常快。”楚淵很慷慨地誇獎,“慢個兩秒,也許我的脖子上就多了兩個dòng。”

  楚環腦補了一下楚淵中毒後臉腫如豬頭的樣子,居然還有點期待!

  可見人類的愛果真是有條件的。最好是吃飽喝足了坐在鮮花似錦的地方才有心qíng談qíng說愛。荒山野嶺異shòu出沒之處,誰也不清楚自己下一秒會橫屍何處,哪怕對著前世戀人俊美的臉也是愁容滿面。

  “如果您能多警惕一點,我將不勝感激,殿下!”楚環咬牙切齒。

  “但是確保我的安全可是你的職責,楚小姐。”楚淵背起了疫苗保溫箱,大步朝前走,“而救援對象的愉悅度也是要計入評分標準的。”

  “原始森林裡的生死逃亡還能有什麼愉悅度呀!”楚環抓狂,追了過去,“難道要我一邊護送您,一邊給您說相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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