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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了,環兒。”楚淵的目光仿佛破開幽空和亂石,一直投向妹妹沉睡的面容,唇角dàng起溫柔微笑。

  “他們已顧不上你了。不過沒關係。”他將紅酒一飲而盡,“哥哥答應了,就一定會帶你回家!”

  這一夜,楚淵並沒有服用助眠藥物,也做好了失眠的準備,卻是奇蹟般地順利入睡了。

  他閉著眼,聽到了熟悉悅耳的輕笑,有人把手輕柔地放在他的胳膊上,喚著他。

  再度睜開眼時,陽光正從拼花玻璃的穹頂落下,溫和地覆蓋著下方的桌椅花木。年輕女子正坐在圓桌一側,手撐著臉,笑著同他說著話。

  她的面孔青chūn飽滿,洋溢著充沛的活力,豐潤的嘴唇總是帶著笑,唇角有一對若隱若現的酒窩。而濃密捲曲的黑髮總是有些不聽話,需要雙手費勁捉住,用大發卡別在腦後,才不會到處亂跑。

  天氣有些炎熱,她穿著印著大花的吊帶裙,露出來的線條優美的肩膀和胳膊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她那雙如玉盤中黑珍珠一般的眸子盯著他,讓他有些走神,沒注意聽她說話。

  “嘿!”女孩在他臉前打了一個響指,“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楚淵聽到自己懶洋洋地笑問,“你去哪裡瘋了,曬成這樣?”

  “算了。”楚環起身拉著他,“你跟我來看了就知道了。”

  他被妹妹拉著,走出了花房,穿過宮道,繞過御園側湖。楚環急匆匆地走在前面,發尾掃來掃去。他們像小時候一樣,手拉著手,到處跑來跑去,探索這個世界。

  楚環把他帶到了她的工作車間門口。她踮著腳,蒙住他的眼睛,催促著他往裡面走。

  裡面非常涼慡,充斥著機油和潤滑油的化學氣息。那也是妹妹身上常年帶著的氣味,是他總能在數千人的衣香鬢影中第一時間就辨別出來的獨有的味道。

  楚環興奮的低笑聲在空dàngdàng的空間裡迴響。哨兵敏銳的聽覺讓他清晰地聽到她越來越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他也不由得跟著興奮了起來,胸膛微微發熱。

  “生日快樂,哥!”她鬆開了手。

  半透明的頂棚下,一架近二十米高的金紅色機甲佇立在輕薄的陽光之中,宛如一尊浴火而誕生的神祗。

  它巨大雄偉,威武剛健,卻又不乏jīng巧,是力量和敏捷的完美結合,是那個女孩全部心血的結晶。

  楚環走到機甲前,如跳舞一般輕柔優雅地抬起胳膊。魁梧的機甲在她面前迅速變型,超維合金飛速縮小。幾乎只是一眨眼,龐大的機甲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年輕女孩胳膊上停著的一隻朱紅色的機械鳥。

  那是一隻鳳凰!

  頭冠輕靈,尾羽如流焰,修長優美,頭靈活地扭動著,好奇地打量著楚淵。

  “我想給她起名叫朱雀。”楚環走過來,把機械鳥給楚淵看,“本來應該在你生日那天才曝光的,但是我和承欽的婚禮就在十天後,我怕來不及,只好提前送給你。這是一架超維極光機甲,哥,她可以變成任何形態。我給她配置了最先進的單兵武器,以及最智能的中樞神經系統。等你和她綁定了,她就是你的專屬機甲。你會是最牛的哨兵王!”

  “哥,你喜歡嗎?”

  喜歡……

  朱雀拍打著翅膀,自她胳膊上騰飛而起,拖著兩條長長的尾翼,在高高的車間上空,繞著樑柱飛舞,叫聲清越。

  “我這一去唐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來。我總不大放心你,哥。讓朱雀替我留在你身邊,好好守護你吧。”

  哪裡有讓妹妹守護哥哥的道理?

  他搭著楚環的肩,和她一起望著飛旋的朱雀。他攬著她還冒著熱汗的腦袋,摁在胸膛上,用力揉了揉。

  “如果李承欽那小子對你不好,你只管告訴哥。哥會立刻去洛陽,把你接回來。”

  “他哪裡有那個膽子?”她在他懷裡大笑著。

  緊閉的臥室門後,一室昏暗,他坐在椅子裡,一身酒氣,宿醉的頭疼如刀絞。朱雀以鳥形站在架上,正側頭聽著門外的聲音。

  “哥,我該走了。”楚環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

  “他們說你昨天酒宴上喝多了,起不來……你好好休息……我真該走了,承欽都已經在艦艇上等我了。我……”她嘆息,“既有離別之時,就會有再見之日。哥哥,再見。”

  他在鳥語聲中睜開眼,感受到陽光落在臉頰上的灼熱,蒸gān了昨夜最後殘留的yīn冷。

  女孩腳步匆匆,一去不返,朱雀也拍著翅膀追著她的背影而去。

  大元宮遺址上,泉水日復一日地自石間流淌而下,匯進永安江里。孩子們長大,他也一天天老去。

  他等的再見之日,究竟什麼時候會到來?

  然後他又絕望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日,她對自己說對不起,卻沒有說再見。是不是意味著,她這一次,是不會再回來了……

  “殿下?”侍從官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問,“您醒了嗎?蒙大人有要事求見。”

  楚淵長長呼了一口氣,起身更衣。

  蒙昭平等在了起居室里,臉色肅穆,行過禮後,開門見山道:“殿下,臣有兩件事要匯報。一是昨日那位楚小姐給臣發了一封郵件,您吩咐過她的事要直接轉達給您的。”

  “動作挺快的嘛。”楚淵端起了咖啡杯,“她想要什麼?”

  “她只想和您取得聯繫。”蒙昭平把那封只寫了一句簡短的話的郵件給楚淵看。

  楚淵輕笑了一聲,似乎像看著一隻小狗笨拙地扒著褲腳搖尾巴,以博取主人的注意和喜愛。那自以為是的直率還真帶了幾分她當初的行事風格。也不知道是誰塑造了這個女孩,但他必定是極懂她的一個人。

  楚淵懶洋洋,如貓類在陽光下伸著懶腰,姿態輕緩、優雅地靠近椅子裡。

  “你回她。她前天的所作所為,令我十分驚艷。她再度讓我驚艷之日,就是我們重逢之時。”

  “是!”蒙昭平記錄著。

  “她的身份查得怎麼樣了?”楚淵問。

  “楚小姐本人的並沒有新進展。”蒙昭平說,“她簡歷單薄但是一應俱全,連從小到大的牙科資料都有。但是她父母那裡似乎有些問題。楚家夫婦的生育資料,有修改過的痕跡。我們還在追查原始文件。只是因為需要進入華國的哨向民政系統,所以不敢動靜太大。”

  “生育文件……”楚淵眸色幽深,“那就是有人給她的出生動了手腳。仔細查,謹慎一點。司徒啟明可是有幾分難纏。”

  “是。第二件事,今早收到丹陽傳過來的報告,朱雀有異常qíng況!”

  楚淵端起咖啡的手停頓住,嗓音淬冰:“什麼qíng況?”

  “它好像……”蒙昭平額角滲出細汗,“它好像昨晚自行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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