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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信文擅長商業談判,卻不擅和熊孩子的家長吵架。他徹底語塞。

  於懷平在屬下的簇擁下匆匆趕來,勉強提高了音量:“各位都是於某的座上貴賓,有什麼誤會切莫心急,有話好好說……”

  他看到案發現場,俊臉煞白,做西子捧心狀,軟綿綿往後倒去。

  “哎呀!”於懷安見狀大驚,丟下了郭孝文,“快!快!拿他的藥來!”

  於家下屬訓練有素,立刻遞藥端水,把人往沙發上搬。

  江雨生忍不住說:“可能還需要給他吸點氧……”

  忽聞頭頂一聲尖銳警鈴,消防警報後知後覺地開始運作。

  所有人都一靜,在心裡罵:臥槽——

  消防噴頭唰地一聲啟動,冰涼的水劈頭蓋臉地淋了下來。

  現場頓時化作偶像團體的演唱會,充滿了令人振奮的尖叫。賓客們抱頭鼠竄,朝消防通道涌去。

  江雨生趁亂把敏真拎起來,溜之大吉。

  第66章

  敏真是這樣對江雨生指天發誓的:“我只是想讓他被火嚇一跳, 或者摔一跤。我哪裡想到他會搞得這麼興師動眾, 火燒圓明園?”

  “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江雨生難得對外甥女露出相當嚴厲的一面,“你這次做得太沒有分寸了, 敏真!實驗室里那麼多危險物品, 很多起火後都會對人體產生危害。火災更是危害到在場所有人的人身安全。弄壞那麼貴的一台儀器, 更是暴殄天物!”

  敏真低頭認錯:“我沒有算計到……”

  “沒有算計到,就不應該貿然實施。”江雨生嚴肅道, “哪怕不起火, 萬一郭孝文在跌倒的時候受傷了呢?這次是沒有造成什麼人身傷害,但是你如果再沒有分寸亂來, 下一次就不會這麼好收場了!”

  敏真紅了眼眶。

  江雨生狠下心:“敏敏, 舅舅知道你是在為我打抱不平。郭孝文這二貨嘴巴一直不乾淨, 我不用你說就知道他對我沒有半句好聽的話。但是你要記住,一點口舌上的惡作劇才是無傷大雅,他一個成年人也不好追究你。但是你這次將所有人都置於危險之中,已經超過惡作劇的底線了。”

  敏真抹眼淚:“舅舅, 我知道錯了。以後只動文, 不動武。我記住了。”

  江雨生並不打算訓斥幾句就放過敏真。從這日起,敏真要負責家裡掃地和倒垃圾的家務, 並且除了游泳隊訓練和西洋棋社活動外,哪裡都不准去。

  江雨生給敏真報了個書法班, 讓這孩子跟著老師好好練字, 修身養性,學會沉心靜氣。

  這孩子才貌出眾, 又有長輩長期寵溺,自打被江雨生收養後,又沒有受過什麼挫折磨難。日子久了,難免有些嬌驕之氣。為著孩子好,江雨生決定好好磨練一下敏真的性子,打壓一下她的傲氣。

  玉不琢不成器。孩子越是聰慧,越不能太過寵溺,不然就是害了她。

  好在敏真能領會舅舅的苦心,老老實實練毛筆字,回家踏踏實實做家務。同學找她玩,她都謝絕了。

  也就傅閆常過來和她一起做功課。

  傅閆有種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特有的善良淳厚,機靈卻不顯得油滑。江雨生挺喜歡這個帶牙箍的小胖子。

  敏真和傅閆的友情單純而美好,如剔透的水晶。兩個孩子一起做功課、下棋,分享彼此的漫畫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敏真說:“傅閆永遠是班上第一名。他今年會參加大學自主招生考試,我們都覺得他肯定能被錄取。可是他說他媽媽想讓他去美國上學。他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媽媽嫁了一個美國人,還生了混血的弟弟妹妹。”

  江雨生說:“你們王老師也和我說過,你明年也能參加大學的直招考試。你想和傅閆上同一個大學嗎?”

  “我不知道。”敏真說,“他想學計算機,而我想學生物。不過,舅舅,如果我去了美國,你怎麼辦?”

  江雨生笑:“我相信能照顧好自己。但是我可不放心你一個小姑娘去美國呢。”

  敏真輕聲說:“美國有顧叔叔在。”

  江雨生沉默了。

  敏真試探著話說:“我那天生郭老二的氣,其實是因為他拿顧叔叔的事來奚落我。他說……”

  “我知道。”江雨生打斷她,“如果是說你顧叔叔另外戀愛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郭老大告訴你的?”

  江雨生莞爾:“是,郭家兄弟很八卦。”

  敏真有些擔憂:“舅舅,你還好嗎?”

  “我很好。”江雨生摸了摸孩子的頭,“我也很高興你顧叔叔開始了新生活。”

  “可是你還單身呢。”

  江雨生笑:“這又不是競賽。”

  敏真想說,可是你寂寞呀。可是這話題她早就同江雨生討論過。確實,都市裡的成年人,誰不是人前笑臉相迎,人後一臉落寞。

  只有孩子們對未來和世界充滿希望和幻想,活在美好的期許里,開開心心。

  每當江雨生疲倦絕望的時候,就會嘗試通過敏真的眼睛,去看看彩虹般的世界,便覺得人生還是充滿了無限可能。

  自上次火燒了實驗室後,郭家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是在醞釀什麼報復行動,還是決定再次咽下這個虧。總之,於懷安見了江雨生,依舊笑臉迎人。

  江雨生心虛,也只言不提那天的事。他如今的收入雖然比過去好多了,可也拿不出三百萬來。

  他很真誠地問候:“於總還好嗎?”

  於懷安聳肩:“還活著。”

  江雨生:“……”

  於懷安哈哈笑:“我哥就這樣。他心臟不好,排隊等移植很久了。每次都覺得他要熬不過了,他又苟延殘喘地拖了過來。咱們家也是,制了那麼多藥,卻是不能造一顆心。”

  說到最後,神情還是憂傷的。

  總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

  江雨生有時候會在敏真入睡後,出門走走。

  孩子的深夜,對於成年人來說,才是一日最精彩輕鬆時刻的開始。

  長街燈紅酒綠,一眼望不到盡頭。

  人們全都卸下了白日裡的人類的面孔,釋放出了壓抑整日的獸性,露出了隱約可見的尖耳、利爪和長尾。他們在幻影和酒精中,憑藉氣息搜尋同類,以獲得片刻的鬆懈和慰籍。

  都市的春夜,溫暖的風裡飽含著花香,無處不充盈著荷爾蒙的氣息。動植物,人類,全部遵循著本能,渴求著異性的心靈或者身體。

  江雨生和大多數人的需求不一樣,他只想找同性。

  裝修後的純色酒吧已煥然一新,但是大格局並沒有變。入門後便是一面從明清古宅里搬過來的照壁,卻是雕刻著兩條糾纏不清的龍,姿勢頗隱晦曖昧。

  這裡的氣氛同記憶中一樣清靜。客人們都很懂規矩,不論喝酒還是搭訕,全都輕聲細語的。喝醉了自己去衛生間吐,看對了眼則手拉手去街對面的酒店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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