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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幼年的經歷賦予了敏真臨危不亂的優秀品質。

  越是緊要關頭, 她反而越能迅速鎮定下來, 大腦開始高速運轉,理性分析現狀, 找出最佳應對策略。

  她沉吟片刻, 說:“你購買的時候並不知道那是真考題。”

  江雨生說:“是的。但是我不能證明我不知情。”

  “徐懷仁可以為你作證。”

  “我當時不想把他牽扯進來。”江雨生苦笑, “而且當時我覺得他也肯定不知情,而且他也並沒有接觸過這份試卷。一切行為都是我自主發起的, 和徐懷仁無關。”

  敏真急道:“怎麼會無關?是他誘使你去購買參考題的。”

  “是啊。”江雨生輕吁, “不過你不用擔心。即使我當時犯了蠢,可公安卻有火眼金睛, 看出我有所隱瞞。他們手段高超, 很快就套出了我的話。於是徐懷仁也被傳了來。”

  “然後呢?”敏真就像在追著一部懸疑推理劇, 正進展到案情水落石出的階段。

  江雨生譏笑道:“還能如何?徐懷仁一口否定,說他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任何‘參考題’的事,更沒有表示過想購買。”

  敏真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覺得憤怒,但是並不意外。

  江雨生笑著摸了摸外甥女柔軟的頭髮, 對她發自內心地憐愛疼惜。她對自己的感情是如此地真摯熱烈, 對自己十多年前的遭遇都能牽腸掛肚。他或許失去了愛情,但是他並未失去生命中的至寶。

  他體會過人世間最冰冷的惡意, 見識過最卑劣自私的行為。

  徐懷仁不是獨自一人前來的。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女同學。就徐懷仁說,這位叫孫晴的女生是和他關係密切的好友罷了。

  而此時, 孫晴卻腰身變成了徐懷仁的正牌女友, 前來替他的人品作證。

  這對情侶異口同聲地堅持,徐懷仁和江雨生是競爭關係, 平日裡除了一起複習外,接觸不多。徐懷仁對這份參考題毫不知情,他的行動都和孫晴在一起,也並不知道江雨生平日裡做過什麼。

  孫晴不僅提供了兩人正在交往的證據,還當著院校老師和公安幹警的面,激忿填膺地控訴江雨生這些日子對徐懷仁的騷擾。

  “他一直在追求徐懷仁,他喜歡男人!”江雨生記得孫晴當時打了腹稿般信口開河,“我們懷仁總是儘量避開他,又看他年紀小,也不和他計較。他卻變本加厲,追求不到就要毀掉懷仁!”

  徐懷仁這時補充道:“前陣子我過生日,江雨生說要送一份特別的‘參考題’給我做禮物。我不敢收。當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還和輔導員提過。”

  輔導員當然出面為徐懷仁作證。

  “證據是我送給徐懷仁的生日卡片,上面有我親手寫的祝福和情話。”江雨生說。

  江雨生在上面寫了一句:“感謝上天讓我們相遇,願我們的愛地久天長。”

  再諷刺沒有。現實情形同江雨生所感激和期待的截然相反。

  徐懷仁當時委屈地控訴:“江雨生似乎腦子有問題,他覺得我和他是一對同性戀人,正在熱戀中。他完全不顧我的拒絕,一廂情願,經常對我說些令人尷尬的話。我早就煩不勝煩了,但是看他年紀還小,不想和他計較。本想著競賽結束後就不用再見面,沒想到他居然想要陷害我……”

  敏真第一次聽到這麼惡毒的陷害,手腳冰涼。

  一環套一環縝密的鎖鏈捆在了江雨生的身上,讓他百口莫辯。當時的江雨生,才十六歲的孩子,他該多麼絕望、痛苦和憤怒。

  “我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具體感受了。”江雨生卻說,“當人受到巨大的刺激和傷害的時候,身體會調動保護機能,讓人儘可能地麻痹你的感受。”

  “但是你肯定受到了相當大的刺激。”

  “那確實。”江雨生說,“就此顛覆了我前十六年人生里對世界和世人的認識。並且,破壞了我和家人之間的關係。”

  “可是,”敏真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

  “一樣米養百樣人。”江雨生說,“這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社會新聞從來不會重複。人性是這個社會裡最琢磨不透、變幻莫測之物。”

  敏真焦急地問:“那他們都信了徐懷仁的話了?你被起訴了?”

  “一半一半。”江雨生安撫她道:“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壞的一步。老師為我作證,表示我成績極好,根本用不著作弊。公安認為我購買試卷是湊巧行為。但是——我依舊被取消了參賽資格。”

  徐懷仁並沒有受到影響。就在他去參加競賽的時候,學校決定給予江雨生取消學位的處罰,並且通知了家長。

  那個時候,江雨生是個迷戀男人的變態的傳聞,也已傳遍了校園。

  敏真的眼眶紅了,輕聲說:“你當時肯定很難過痛苦。外公就是這樣把你趕出家門的?”

  江雨生記得,當年的他,是先聽到姐姐那一聲驚叫,然後才感覺到皮帶抽在背上的火辣辣的疼痛。

  悶熱的初夏,小屋裡悶熱如蒸爐,所有人都汗流如漿。

  江父喘著粗氣,使出全身力氣揚起手中的皮帶,沒頭沒腦地朝小兒子蒼白瘦弱的脊背上抽去。皮帶的扣盤打在脊骨上,幾乎可以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

  江母已躲去了隔壁,不敢阻止丈夫,亦不敢看著兒子受刑。

  只有姐姐江雲生在哭著哀求:“爸,你停停吧,會把雨生打死的!他不懂事,可以教他……”

  可是江父置若罔聞,已打紅了眼睛。

  江雨生至今記得父親咒罵自己的話:“孽子!不要臉的東西!變態!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還回來做什麼?你怎麼不去死?”

  江雨生一言不發,死死咬住嘴唇,不久就感覺滿嘴鐵腥味。而背上的傷痛連成了一片,也漸漸麻木。

  忽然啪地一聲,皮帶竟然斷了。江父怒火不減,丟掉皮帶,轉身去找其他工具。

  江雲生撲過去從父親手裡奪下掃帚。江父發狂之下,竟舉起凳子要朝兒子砸過去。

  好在這時江母沖了出來,撲到江雨生身上。

  江父氣喘吁吁地停住了。

  江母和姐姐抱住江雨生,嚎啕大哭。江雨生卻一臉木然。

  “你兒子才十六歲呀!”江母如受傷的母獸,發出悲痛的哀嚎,“你把他管得那麼嚴實,他什麼都不懂呀。”

  “他喜歡男人,這難道也是我教的?”江父咆哮,“他將我的面子,我們江家幾代人的臉,全部都丟光了!現在外面還有誰不知道我們家養出了一個變態?”

  “我不是變態……”江雨生呢喃。

  家人一愣。

  “你說什麼?”江父大吼。

  “我不是變態!”江雨生提高了音量,無畏地直視著盛怒中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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