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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律師忙笑:“雨生,是你太放不下過去。你是受過人施捨,也被譏嘲侮辱過,可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你要真獨立堅強,又怕別人說什麼呢?”

  江雨生長嘆一聲,沉默以對。

  與此同時,敏真正坐在客廳大窗戶飄窗上,半邊身子曬著太陽,有些昏昏欲睡。

  舅舅外出會友,顧元卓昨夜熬了通宵正在房中補覺。敏真獨自在院子裡玩,有些無聊。

  一隻蜜蜂嗡嗡飛進屋來,在小女孩頭頂打了個轉。敏真拿書蓋著臉。

  迷糊中,門鈴聲突然尖叫。她驚醒過來。

  陳姨擦著手從廚房裡跑出來,看到可視電話上的畫面,明顯一愣。

  “陳姨,”一個嚴厲的女聲從擴音器里傳出來,“開門!”

  陳姨哎喲喲叫喚,一臉為難,卻還是摁了開門鍵。

  一輛銀灰色跑車咆哮著衝進了院子,直直鏟上草坪,瞬間就碾倒一片花草。那剎車聲像鬼怪的尖叫,讓敏真心驚膽戰。

  車門打開,一個紅衣少婦從車上走了下來。

  敏真看清來者,大吃一驚,那不正是韓子紹的母親?

  第19章

  顧元惠面孔猙獰,眼露凶光,一手推開陳姨,大步闖進了屋子裡。

  目中無人的她一踏進來,高跟鞋踩在地磚上咯咯作響。

  她放聲大喊道:“江雨生,你給我出來!”

  沒有人回應她。

  顧元惠大怒之下,揚手一揮,一支擺在小角架上的白瓷瓶被掃落到地上,咣當摔得粉身碎骨。

  敏真顫慄,懷裡的書掉到地上。顧元惠發現了這個坐在窗戶里的小女孩。

  “你?”她瞪著眼睛將敏真上下打量,“是你?你是子紹的那個同學?”

  敏真如一隻被入侵了地盤的小獸,戒備地盯著她,一言不發,充滿了敵意。

  顧元惠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對,你是個啞巴!原來你就是江雨生帶來分錢的小賤種!”

  敏真被她這番話刺得渾身一陣冷。她直到很久後都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出身良好、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士說出那樣刻薄惡毒的話。

  顧元惠步步逼近,敏真見狀,匆匆站起來躲去一邊。

  顧元惠卻絲毫不因為對方是個幼童而有所收斂。她現在雙目赤紅,理智喪失大半,不想放過一點發泄的機會。

  她聲音並不高,可是聽在敏真耳朵里,卻格外尖銳。

  “江雨生可真是不要臉的賤-貨!他當年和男同學在學校里亂搞,被學校開除,趕出家門,一路都靠賣屁股度日。元卓單純,不幸中了他的圈套,被他忽悠得六親不認。他攀著元卓這棵大樹還不足,還要帶著個孩子來吃顧家的飯。我說子紹怎麼成天把你這個啞巴掛嘴邊。真不愧是江雨生家的人,小小年紀就這麼會勾引人!”

  敏真呆住。她就算先前流落親戚家的時候,也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話。

  她才剛滿九歲。而這個女人都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勾引她兒子。還有比這更荒誕的事?

  顧元惠見孩子不能反駁,越發囂張,將一腔仇恨全部朝著孩子渲泄而出。

  “我弟弟本來是歐洲名校畢業的高才生,家中長輩在他身上寄予無限厚望。然後呢?他為了江雨生,竟然跑回國去那麼個破學校讀研究生!這都還不算。他畢業了不但不回自家公司上班,在外面瞎混,現在甚至還立遺囑,要把家業和江雨生分一半!”

  難怪她憤怒到喪失理智。原來顧元卓立了遺囑,把江雨生寫了進去。

  陳姨不知躲去了哪裡。敏真直面顧元惠的咆哮,可是眼裡的恐懼卻一點一點退去,換成不耐煩和厭惡。

  顧元惠沒有察覺,繼續忿忿不休。

  “如意算盤打得震天響,他也配?換在舊時候,他姓江的也不過是我們家公子哥兒的寵著玩的東西罷了。賣屁股的小子,也敢惦記著主子的錢——”

  突然一杯涼茶潑上她的臉。顧元惠驚聲尖叫,連連後退。

  敏真冷冷看著她,重重擱下手裡的空杯子。顧元惠濕了一頭一臉,胭脂妝粉被衝出條條溝壑,紅白黑紫交錯,像是蠟人向火,又恐怖又滑稽。

  小女孩依舊一聲不吭,但是嘴角勾了起來,露出一個譏諷十足的冷笑。

  顧元惠氣急敗壞。這個孩子譏笑人的模樣,像足了當年的江雨生。

  天才少年,俊美俏麗,仗著郭長維的寵愛,格外清高自傲。他就最愛拿這種眼神斜睨人,冷冰冰的,仿佛滿世界都不放在眼裡。

  她震怒,衝過去想要抓敏真。敏真立刻轉身跑。

  忽然一聲怒吼從天而降:“住手!”

  顧元卓穿著睡衣,大步流星自樓上奔下來:“姐,你做什麼?”

  他光著腳跳下樓梯最後幾階,大手一撈,就將敏真護在了身後。

  敏真拽住他衣角,從他背後探半張臉,輕蔑挑釁地掃向顧元惠。小女孩眼角本就飛挑,這眼神宛如薄薄的柳葉刀,削得顧元惠一陣肉疼。

  顧元卓面色陰沉,粗聲道:“姐,你不打招呼就衝到我家裡,就是為了欺負個孩子?整條街都聽到你在摔盤砸碗的罵人,你這是想拆了我的房子?”

  顧元惠痛心疾首:“你還好意思來教訓我?你瞧瞧你這一年多來都幹了什麼事?家也不回,畢業了到處亂混,現在還要把家業分給姓江的一半!”

  “我就知道你會為這個事和我鬧。”顧元卓冷笑,“我才立了遺囑,你就殺上門來了。看來,我是該換個律師了。”

  “你別岔開話題。”顧元惠喝道,“爸爸和媽媽都對你失望極了,你知道嗎?”

  顧元卓從容道:“我的錢都是我用雙手掙的。我當雨生是我的伴侶,我願意和他平分。這是我們的私事,和你們都無關。”

  “怎麼無關?”顧元惠跺腳,“誰在乎你自己賺的那三瓜兩棗了?你是顧家的繼承人,將來家業都是你的。數十億的家財,你也敢分給江雨生一半?”

  顧元卓說:“我早說了,我沒打算要爸的錢。你也是他的繼承人,都給你,不開心?”

  “你不要任性了!”顧元惠道,“從小家裡就把你當成繼承人培養,花費了多少心血,這是你說不干就不乾的?爸爸年紀也大了,正需要有人幫襯他一把,你卻只顧自己快活。顧元卓,你做人不可以這麼自私。你不能享受了家庭給你的各種好處,卻不承擔繼承家業的責任!”

  這話倒是非常有理。顧元卓一時啞口無言。

  顧元惠又說:“爸媽從小就看重你,家裡資源全朝你身上傾斜。想不到養出你這麼一個白眼狼來,得了便宜連乖也不賣一個,只顧著自己在外面和一個男人過這種見不得人的墮落日子……”

  顧元卓打斷她的話,怒道:“姐,你說話要公道!爸媽對我們姐弟倆從來一視同仁,有什麼是我有而你沒有的?我倒覺得爸媽為你操心更多。是你自己讀高中的時候就非要和那群機車黨談戀愛,為了不念大學,還鬧絕食過。你非要嫁韓姐夫,婚後三天兩頭吵架鬧離婚,媽為你掉了多少眼淚?說真的,你自己不爭氣,家業就算給你,你也撐不起來,倒翻過來怪我搶了你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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