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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綏,不要做讓自己遺憾的事,或者說,你已經決意放下,最起碼,再去見他一面,讓他了卻這個執念。」

  楚清綏坐在車裡,眼眶紅紅的,還沒緩過勁兒來,她想起剛剛忱諭說過的話,鼻頭一酸,不自覺地,眼淚又落下來。

  圖什麼呢?圖什麼?

  她就知道回國了要出變故,她就知道要被牽絆住,可她還是回來了。

  終究還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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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外面開始飄起小雪了。

  忱謁的手機響了。

  身旁收拾被褥的男護工下意識拿起來,走到忱謁身邊:

  「忱先生,您的電話響了。」

  忱謁剛拆了紗布,眼睛還有點兒不適,他沒有看屏幕,以為是忱諭,隨手就接過來,劃拉一下放到耳邊:

  「餵。」

  他聲音平淡,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可電話那頭一直沉默著,那個男護工眼瞅著,忱謁疑惑地把手機拿下來看了看,然後整個人都愣在那裡。

  他想起自己每次過來照顧忱謁,他都是那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樣子,還從來沒見他這樣……

  他還正疑惑著,就見忱謁不知聽電話里說了什麼,已經猛的站起來,捏著手機往外頭沖,

  「哎——,忱先生,您去哪兒啊……」

  ——阿謁,我在醫院門口,你……要見一面嗎?

  忱謁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只知道一味的跑,一路飛奔,外頭下了一層薄雪,路面還有些滑,他跑得太快,踉蹌了好幾下,最後那個階梯,他下去的時候,甚至能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然後,他停下了,他看到了楚清綏。

  他日盼夜盼,做夢也盼,他祈求老天爺,即便讓他好一隻眼也可以,他還想,再看一眼他的清綏。

  他眼前一片模糊,眼淚掉到地上,在薄雪上燙出一個洞,

  楚清綏穿著毛呢大衣,手插口袋站著,路燈昏黃的光線和雪花一起落在身上,就那麼安靜地一動不動。

  她在笑著,眼淚卻已經落下來。

  忱謁這輩子,都沒有這般跌跌撞撞地飛奔向一個人,他拼了全身的力氣,抱她入懷。

  高大的男人身上穿著單薄的病號服,抱著他心愛的女人,起初低聲嗚咽著,隨後失聲痛哭。

  楚清綏眼睫輕顫,幾番忍耐,最終還是潸然淚下。

  她閉上眼,抬手回抱住他。

  「阿謁,我再不會離開你了。」

  「我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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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初見

  最初這個個秘密,除了他無人知曉。

  他初見清綏的時候,其實是十五歲。

  忱老爺子帶他和忱諭去楚家拜訪,只領了忱諭一人進去,獨留他在前庭侯著。

  他百無聊賴的,見後院好像有好玩兒的,便偷摸溜了過去。

  ——遮天蔽日的古槐,上頭停駐的蟬兒,滿院的薄荷和山茶。

  比前庭有意思得多,他心想著。

  沒過一會兒,忽的起了微風;他想起早上出門時管家囑咐忱諭會下雨多添件外衣。

  果然不過半刻——

  有星星點點的雨落下來,他站在房檐下,盯著那小道石板上的水痕發愣。

  後來檐下也有了雨簾,想來是有些涼意,他便往裡退了兩步。

  再抬首,那院子南角的亭子,就有了動靜。

  長長垂下的帳子被輕輕掀開,上面的素淡繡紋漾出了弧度。

  他晃眼細看,一瞬便愣在那兒。

  ——是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女。

  膚如凝脂,領如蝤蠐。

  眉眼惺忪,亦帶著些雛鹿的靈稚之氣。

  只這驚鴻一瞥,少年已悄悄紅了耳廓,眼神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他那時年少,不過就看了一眼,他的魂兒就顛了。

  後來少女小跑過去,同他擦肩而過的一瞬,他呼吸驟停,

  一切都好像慢了下來,他似乎嗅到了她身上的淡香,摻雜些雨水的潮濕。

  ——他幾乎迷了心神。

  忱謁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就跟了上去。

  他看到少女跑進堂屋,喚楚老一聲祖父。

  他幼時曾受過許多不公的對待,卻從沒有哪一刻,似如今這般難過。

  ——一切都是忱諭的,他什麼都沒有。

  就連同她相識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躲在這角落裡偷窺,像個低微的老鼠。

  少年低著頭,緊咬下唇忍著眼淚;最終還是轉身,去了剛才的後院。

  靠著假山坐下來,手也無意識捻著地上的濕土。

  他發起愣來,眼神縹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坐了許久以後,他才恍然想到;這個點兒,該是祖父叮囑他要回去的時候了。

  忱謁坐的腿有些酸麻,扶著假山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拍拍身上的土,緩步邁出去。

  不過一瞬又迅速退回來。

  ——仔細看,少年臉又紅了。

  是那個小姑娘。

  涼亭里的帳子整齊束好,他能清楚看到裡面的一切。

  她擺好了古箏,在輕巧的試音。

  ——那一聲聲不成曲調的弦音,幾乎如數擊在了他心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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