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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道:“為什麼?”

  他不答,吃力地一步步朝外走去。

  皇后驚訝地跟在他身後,“你要去哪?你這樣,莫非還想出去殺敵不成?”

  他回首朝她淺笑,“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突然很想看看,曾經被他如珠如寶呵護大的少年,如今變成什麼樣了。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怕等他打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不到了。

  登基至今,一別十年,他真的很想看看他的小四。

  先帝駕崩那夜,也是這樣濃黑詭異。他倉皇奔跑,趕到劉貴妃的宮裡,然後一把抱住嚇傻了的四弟。兩個少年躲在角落,看著劉貴妃被灌下毒酒。他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四弟,不讓他動,手緊緊捂著他的嘴。

  劉貴妃悽慘尖叫,詛咒著皇后和太子,然後七竅流血,抽搐地死去。他把少年的頭按進胸口,對他說,對不起,忘了你今天看到的吧,忘了這一切。哥哥會好好補償你,哥哥會照顧你。

  母后說,斬草要除根。

  晉王不是誤食了毒草,就是落馬受傷,竟然沒有幾日是安寧的。他終於忍痛割愛,不顧反對,將晉王驅逐出京,趕去了邊關。

  芷環就此恨了他。那又是另外一話。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從不愛他,估計他們成婚時就開始恨他了。恨他自作多情,恨他強取豪奪。

  其實他也早知道,自己優柔寡斷,並不是個做國君的料。想比起來,行事果斷的四弟比他更適合那個位子。想想母后爭了一輩子,以為把劉貴妃母子踩死了,結果到頭來,自己兒子沒用,皇位還得拱手讓人。

  他吃力地走著,視線里一片模糊,他朝著有火光和人聲的地方走去。皇后竟然一直跟在他身後,似乎想要扶他。

  “你……陛下,你會殺他嗎?”

  他停下,辨別著聲音朝她道:“這不由我,也不由你。我若贏了,廢后的詔書明日就頒發下去。你若不想在感恩寺里出家,現在走還來得及。”

  皇后抽了一口氣,道:“他絕不會讓你這麼對我的!”

  他淡淡一笑,“皇后,你活得那麼苦,就是因為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皇后臉色更加難看。

  他道:“這場政變,從始至終,都是我和四弟之事,與你無關。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

  皇后踉蹌一步。

  男人的政治,男人的戰場。沒有什麼衝冠一怒為紅顏,也沒有什麼兩小無猜生死相許。不過是個野心的王爺想要篡位罷了。

  皇帝側耳聽聲,聽到金戈交鳴,聽到騎兵的馬蹄,聽到嗚嗚的風聲。突然之間,一切安靜下來。他感覺到無數鋒利的視線凝聚在自己身上。

  他往下望,朦朧的視線里,是晃動的火光和刀劍。陣前有個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似乎是他的四弟,似乎又不是。記憶中的小弟弟沒有這麼高大健碩,沒有這麼英武勃發。那只是個雪白嬌嫩的孩子,手指纖細,聲音柔軟,為了能在他懷裡多依偎片刻,總是裝睡。

  那個孩子,早已經在父皇駕崩時,隨著劉貴妃死在一處了,活下來的,是一個忘了過去,只知道仇恨的鬼魂。

  懷裡的新生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城樓下的人沖他喊話,他也已經聽不清了。芷環說那香毒不死人,說的是真話。只是她不知道,當初母后對四弟下毒,是他代四弟吃了那份糕點。雖然救了回來,可是餘毒未清,如今再和這香毒混合在一起,足以致命。

  “陛下,叛賊押到!”清潤文雅的聲音,那是梅蓁。他今夜隨軍奔波,出生入死,可依舊這般從容優雅,波瀾不驚。

  由他來輔佐皇兒登基,治理江山,他和祖宗們在九泉之下都該能安心。

  一個人被士兵押著待到他跟前。皇后發出哭喊,又被宮人拉了下去。

  那人尖銳灼熱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他似乎說了什麼,成王敗寇,心甘情願什麼的。皇帝已經聽不清了。

  他只說:“四弟,我一直等你回來。只是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結局。”

  他的眼裡失去最後一點亮,耳朵也再聽不到半點聲音。風一吹過,他輕輕飛起來,乘著風朝天上飛去,飛向一片星海。

  星海深處,有兩個孩子,女孩遞給他暖手的爐子,男孩依偎在他懷裡。他教他唱民間小曲:“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常健……”

  後面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7:00,紐約,唐人街。

  鬧鐘響起,容梓白睜開眼,按停了鬧鈴,起床準備早飯。

  容婧已經在廚房裡打豆漿,看到他過來,指了指灶台說:“你來煎蛋。”

  容梓白紮起頭髮。他的碎發半長不長,烏黑得就像化不開的夜,將他襯托得肌膚勝雪,眸若寒星。他今年十八歲,身體介於少年與成年之間,猶如一株柳樹,修長柔韌。只有熟識他的人才知道,這具看似柔弱的身體裡蘊含著怎樣強大的力量。

  容婧打開冰箱,撇嘴道:“又該去趟超市了。你等下別忘了,如果有打折的櫻桃,記得給我買一盒。”

  “你不去?”

  “我們小組今天碰頭修改畢業設計方案。”容婧理直氣壯。她如今已經是紐約大學的提斯克藝術學院的畢業生,天知道以她這吊兒郎當的態度,能否通過畢業答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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