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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做什麼?」伊安輕聲問。

  格爾西亞想了想,無奈地說:「禱告。你是我們之中,離聖光最近的人。你的祈禱,也許神能聽到。」

  神真的能聽見嗎?

  當伊安回到了修道院,把自己關在宿舍里的時候,他在心中問自己。

  你也知道,禱告只是一種虛無縹緲的許願,完全將主動權交付在了那個從未謀面的神靈手中。剩下來的,只有等待。

  是您在懲罰我嗎?

  伊安將目光投向了書桌角落上擺放著的聖光架。

  你察覺到了我的動搖,以奪走我最在乎的人,來懲罰我的不忠嗎?

  伊安僵坐在宿舍的床邊,望著陽光在牆上一寸寸攀爬,變色,被窗外的燈光代替,然後又被晨光覆蓋。

  斗轉星移,時光荏苒,他就這麼靜靜坐著,覺得在不知不覺之中,仿佛已過了萬年。

  伊安事後回憶起來,自己在那十一天裡的記憶是一片混亂的。

  白天和黑夜沒有規律的交替著,他漫無目的地忙碌,神色如常,同人交談,卻已全記不住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仿佛有一隻手撥快了時間的指針,景色飛速自眼前掠過,而只有自己站在世界的中心,靜止不動。

  「有萊昂的消息了!他還活著!他找到了機會發出求救信號!」

  「第二次救援失敗了!救援隊遭遇了強炮火攻擊,不得不撤離了回來。」

  「尼姆如今被重兵把守著,進出都極難。萊昂他們只能靠自己堅持住。他受了傷,他的副官說他情況不怎麼好……」

  「救援的代價太大,軍部一直有爭議。」

  「第三次救援還是失敗了……」

  「叛軍宣布他們已逮捕了所有匿藏著的帝國軍……並且公開了一段……處決錄像……」

  「萊昂還活著。」伊安平靜地說,看著對面的人。

  向他來匯報這個消息的是桑夏,這姑娘八成是抽中了簽才被推出來的,一臉哭喪,坐立難安。

  伊安覺得好笑:「放心,我知道萊昂沒有死。不知道為什麼,我能感受得到他。」

  哪怕是AO的情感標記,隔著這麼遠也不會再有效果,可是伊安就是很篤定,萊昂還活著。他們之間聯繫著的紐帶,雖然微弱,但並沒有斷開。

  但是萊昂的連隊沒有再發出過求救信號。

  到了第十二天,帝國軍方向失聯士兵的家屬們宣布,他們將暫停救援行動。

  消息傳來後,記者包圍住了內閣辦公室的大門。奧蘭公爵一走出辦公室大樓,便被團團圍住。

  「我作為其中一名受困戰士的父親,接受軍部的這個決議。」公爵面色凝重,以堅冰包裹著沉痛,閃光燈讓五官輪廓愈發深邃,且陰鷙。

  「我相信軍部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沉痛的決定。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們就不會放棄營救我們的士兵。而大局當前,我們確實不能在營救行動上耗費更多的時間和資源。」

  公爵環視記者群,目光悠遠:「我也無法去要求別人的兒子以生命來換取自己的兒子。萊昂,我的兒子,他是一名英勇的戰士。他在上戰場前,就已預料到自己會經歷這樣的考驗。不論他是否能平安歸來,我都會以他為驕傲。」

  記者們窮追不捨:「您還堅信令郎還活著嗎?」

  「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任不管了?」

  「您會親自去前線嗎?」

  奧蘭公爵登車之前,轉身對離他最近的記者道:「一個父親,當然不會放棄他的兒子。哪怕我的兒子已經犧牲,我也會把他的遺體帶回家的!」

  陸上車駛離了內閤府大樓,將喧譁閃爍的記者們拋在身後。

  車后座里,奧蘭公爵和他那位形影不離的樞機秘書坐在一起。公爵抬起手,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著,都沒有說話。

  *

  等回到了公爵府,伊安已在書房裡等候多時了。

  神父穿著一身非常正式的黑色法袍,胸前佩戴著聖光架,身姿筆直地站在壁爐前,如一株青松。在沙發一側,還放著一個半舊的行李箱。

  一年多前,伊安就是提著這個行李箱,告別了弗萊爾,來到了陌生的帝都。今天,伊安也將提著它,離開帝都,前往下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已不再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祈禱上,決定付出行動,爭取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奧蘭公爵只掃了伊安一眼,就沒有什麼不明白的了。他瞬間動容,一貫冷硬漠然的表情裂了縫,感動和震驚絲絲流露了出來。

  「我是來和兩位道別的。」伊安從容道,「我的職務有調動,將會作為紅十字會的宗教援助人士,前往馬德堡的難民營。」

  馬德堡,就是帝國軍在前線的大本營。如果想去尼姆城,這裡也是最適合的第一站。

  奧蘭公爵和格爾西亞都沒有問伊安為什麼會突然調職。答案顯而易見,並且沉重,如一顆灼熱的心臟,在手掌中跳躍。

  「你一個人是沒法靠近尼姆城的。」奧蘭公爵簡短利落道,「我已找了一群僱傭兵,準備藉助難民潮潛入尼姆城。你可以和他們一起行動。」

  「好。」伊安的回答也非常利索,「那我到了馬德堡,會和他們聯繫。我們保持聯絡。」

  「伊安!」格爾西亞喚住了伊安,伸手將他擁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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