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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不要再發言了!」伊安強忍著才沒有對那官員說出「閉嘴」兩個字。
「都不准動!」一名警察奔過來,手按在了配槍上,「都退下!不准騷擾政府官員和神父們」
災民怒火中燒,紛紛破口大罵,一步步將官員們逼向廊角。
「請都冷靜一點!」伊安拽著官員連連後退,聲嘶力竭地喊,「這位先生為他不妥當的言論向各位道歉。請大家都先坐回去……」
災民們大聲叫罵,步步逼近,敵意如一道排山倒海而來的巨浪。
「你還愣著做什麼?」官員已嚇得面無人色,朝警察尖叫。
「都別衝動!」伊安朝警察大喝,「不要動槍,你會把局面惡化的!」
可警察已驚恐地掏出了槍。
他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沖在前面的一群男人。
「你敢開槍嗎?你這隻政府的走狗!」
「別開槍!」伊安吼道,反手把官員往大門推,轉身朝警察衝去。
「開槍呀!」壯漢咆哮,「你特麼有種就——」
警察驚恐,握槍的手劇烈哆嗦。
千鈞一髮之際,伊安撲了過來,抓著他的手臂朝上一抬。
一束藍色光子彈飛射出去,直飛上夜空,啪地擊中了頭頂一塊黑色的陰影上,濺起一簇火花。
下一秒,一道雪亮的強光從陰影腹部照下,極其刺目,晃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嘀嘀兩聲喇叭從頭上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道:「勞煩讓一讓,先生們。你們可以待會兒再揍那小子,不過請先讓我們把賑災物資卸個貨。」
賑災物資?
災民們也顧不上揍人了,立刻退散開。
「把槍收起來!」伊安對那警察斥喝,「這裡是修道院,是侍奉聖主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准在這裡動用武器!」
一輛龐大的運輸用飛梭降落在了中庭里,後艙門打開,站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災民們一陣歡呼,蜂擁過去搬運物資。
這輛飛梭身上噴繪著五顏六色的文字和漫畫圖案,還帶螢光效果,就像一條熱帶獅子魚,顯然不是來自教廷。
「嘿,米切爾神父。」那年輕人居然認識伊安,笑嘻嘻地朝他打招呼,「很高興再見到您。」
再?
「米切爾神父!」修士一臉狂喜地奔來,「外面來了好多運輸機,送來了救災物資!天啊!感謝主!」
他拉著伊安就朝修道院外跑。
那年輕人在他們身後嚷嚷:「不是主給你們送來的,是我們……」
修道院外本來也擠滿了的災民,無處可去,蜷縮在街邊烤火取暖。而此時此刻,數艘飛梭,大小不一,正緩緩自高空落下,懸停在小廣場的上方。
艙門打開,大包小包的物品落下,落在翹首以盼的人群里。災民擁擠在下方,發出陣陣歡呼。
冬日的夜幕提前降臨。全城的霓虹燈爭先恐後地怒放,將夜妝點打扮起來,以最盛大華麗的妝容,來度過舊年最後幾個時辰。
在這絢麗的幕布下,灰敗陰冷的街區里,火光和來自飛梭的光將這片大地,和飽受苦難的人們的雙眼照亮。
伊安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說不出話來。
一輛通體玄黑的小型飛梭降落在了噴泉旁,一個青年從上面跳下來,穿過擁擠的人群,朝伊安走來。
「晚上好,米切爾神父!我們游戰隊聽說您這兒有許多可憐的人需要幫助,就臨時搜集了一點物資送過來,希望能派得上用場。」
青年神采飛揚,利落的金色短髮在風中飛揚,一身黑色勁裝,卻偏偏渾身都在散發著光芒。
「願聖主保佑這些災民,以及您。」
在這一瞬,伊安鼻樑猛地一酸,竟生出一股已多少年沒有感受過的淚意。
許多年後,伊安還對萊昂提起過這一段故事,感觸頗深。
「在那之前,我一直將自己視作你的前輩和保護者。而在那一刻,我忽然發現,我的萊昂長大了,能去保護和照顧別人了。我第一次發現,我是可以依靠你的。我甚至將會仰視你。你當年說的氣話,也許真的在一步步成真呢。」
一個小時後,在食堂里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飯後,萊昂如願以償地踏進了伊安的宿舍里。
「真小。」萊昂坐在床上,雙腳伸直,就能踩到對面的牆壁。
伊安坐在書桌前,撐著臉頰,一臉疲憊,但望著萊昂的目光卻十分喜悅且溫柔。
「那些都是你的朋友?」
「一個游戰隊的。」萊昂說,「我昨天看到新聞,就知道你這裡情況肯定不妙。但是我昨天跟著父親入宮覲見,今天才回來。聽說剛才裡面差點暴動?你沒有事?」
「只是有幾個人在吵架而已。」伊安輕描淡寫,「抱歉,因為我的關係,你預約的高級餐廳要白費了。其實你應該和你那些朋友一起去白塔玩的。我這邊還有很多善後工作,怕還要忙到深夜。」
阿德維神父已經回來了,並且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區政府將一所閒置著的辦公樓讓了出來,供災民暫時居住,幫助他們度過這個寒冬。
修道院裡的災民們紛紛動身離去,前往下一個安置地。在他們走後,伊安還有許多文書工作要做,以應對年後上級的詢問。
「你覺得,我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丟下你,自己跑進城裡尋歡作樂?」萊昂啼笑皆非,「我是那麼沒心沒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