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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清瘦高挑的少年出現在街角,穿著兜帽衫,牛仔褲,肩膀上掛著書包。

  任勤勤都不知道沈鐸送給自己的,是巨大的驚喜還是驚嚇。但是窗外那男孩確實是徐明廷本人沒假。

  熟悉的步伐,清俊的面孔。徐明廷明顯瘦了一圈,低著頭走路——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好在他背脊還是挺直的,並沒有被生活的挫折壓彎。

  徐明廷並沒有留意到路對面的車。他拉開柵欄,快步走上樓梯,進了屋。

  「去吧。」沈鐸看了看表,「飛機兩點起飛,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想應該夠用了。」

  任勤勤抓著袋子,夢遊似的下了車。

  *

  徐明廷的姨媽應該是一位藝術家,公寓的前庭花草修剪得頗有特色,還擺放著款式各異的陶藝製品。

  任勤勤記得徐明廷曾說過,他家在倫敦有公寓,推窗便見泰晤士河。現在看來,那公寓已為了還債賣掉了,他只能寄住在姨媽家。

  站在門口,任勤勤聞到空氣里雞湯的濃香,聽到一個女人在屋裡說笑。

  看起來,姨母將徐明廷照顧得很好,至少會燉好湯等他回家吃飯。

  他見到了自己居然遠渡重洋登門拜訪,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是意外,是驚喜,還是尷尬和冷漠?

  任勤勤抬起了手。

  *

  沈鐸坐在車裡,電容筆正在平板電腦上勾勾畫畫,將一份文件批閱得慘不忍睹。

  外面遲遲沒有動靜。通過眼角的餘光,沈鐸能看見那丫頭還站在門口沒動。

  飛奔過去敲門的情形沒有出現,這同沈鐸的估計有點出入。可這恰好也說明,這丫頭對徐明廷很是用了幾分真心,才會這麼近鄉情怯。

  少年人的愛慕就像酒精燈的火焰,純粹,熱烈,那抹明藍美得眩目。

  也只有徐明廷這樣被嬌寵著的男孩才不知道這份感情有多難得可貴。

  對於沈鐸這樣的人來說,這份愛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團火。

  一邊是酷烈的嚴寒,一邊是炙熱的烈焰。哪怕會被灼傷,也忍不住要向它靠攏。

  沈鐸的眼前又浮現了幾日前的那一幕。

  女孩面若桃花,穿著漂亮的衣裙站在夕陽之中,對著他說,她只是一個女孩,站在一個男孩面前,懇請他愛她。(注)

  這麼鮮活,這麼溫暖,誰能不愛她呢?

  車窗忽而被敲響。沈鐸的筆在電腦屏幕上劃出老長一道線。

  任勤勤就站在車窗外,臉上掛著訕笑。

  沈鐸搖下車窗,問:「沒人給你開門?」

  任勤勤搖頭:「我沒敲門。」

  沈鐸頓了片刻:「你不會還要我教你怎麼摁門鈴吧?」

  任勤勤垂下眼:「我改變主意了。」

  沈鐸仰望著少女明顯帶著落寞的臉,「你想好了?走到半路又後悔,飛機是不會掉頭的。」

  任勤勤坦然一笑。

  「剛才我站在那兒,突然明白過來,我和他的故事早就告一段落了。雖然說很遺憾。但是這就是成長吧。我們會和一些人,一些事告別。哪怕結局不完美,也要繼續朝前走。他進入了人生的新階段,我也是。將來有緣自然會再重逢的,沒有必要勉強一時。」

  女孩的背後,徐明廷姨媽家的大門緊閉,窗戶卻開著,白色窗紗被風吹得輕輕搖擺。

  徐明廷只需要從窗外經過,就能看到門外的人。

  可是徐明廷並沒有走過來,而任勤勤也沒有再回頭。

  「你想清楚了就行。」沈鐸說,「上車吧。」

  車窗搖上時,沈鐸朝那棟掛著白紗的窗戶投去悠長而深遠的一瞥。

  他帶著任勤勤離開了倫敦。

  作者有話要說:  註:多多這句話是將霉霉的歌詞和《諾丁山》的台詞結合在一起了。那都是他被勤勤撩動心的片段。

  第49章

  八月中旬,三伏天的威力抵達頂峰的時候,沈含章老先生的周年忌日到來了。

  蔣宜女士同沈媛重返宜園,並且帶著各自的丈夫。

  蔣宜的二婚丈夫是一位猶太裔地產商,家財萬貫,美國富豪榜上常客。蔣宜此生都是貴婦的命,一雙腳飄在雲端,從來沒有落在地上過。

  這位約瑟夫……巴拉巴拉——天知道他那姓怎麼念,姑且這麼稱呼他吧——巴拉巴拉先生雖然個頭不高,遠不如沈含章英俊,人到中年還有些發體,但是性格非常開朗活潑,十分討人喜歡。

  巴拉巴拉先生對妻子的前夫好一陣誇獎讚美,稱沈含章為「高貴的中國紳士」。又因不熟中國禮儀,見沈鐸姐弟給沈含章的墓碑磕頭,他也非常入鄉隨俗地噗通一跪,搞得掃墓儀式一陣雞飛狗跳。

  王英已帶著兒子搬去了市中心的公寓。掃墓結束,她也不湊熱鬧,直接抱著兒子告辭而去。

  任勤勤已不用像過去那樣迴避到廚房。她現在是沈鐸的助理,協助老闆主持掃墓和後續的茶會正是她的工作。

  任勤勤提前數日就和惠姨開始準備。忌日這一天,她和小楊全程陪同在沈鐸身邊,招呼客人,協調工人,將後勤工作做得無可挑剔。

  大半個暑假的訓練起到了明顯的效果。少女今非昔比,行止從容,儀態端莊。如果不自報身份,很多客人都以為她也是沈家的貴客。

  任勤勤本以為蔣宜會照例看她不順眼,沒想蔣宜這種貴婦,見任勤勤在自己兒子身邊跑腿兒,反而覺得這才是她的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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