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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眸望他,吸進去一口面。

  「從前,我喜歡一個女子。本是有機會的,卻生生拱手讓人了。從前,我一直以為我爹不喜歡我,本能與他好好相處些時日,如今也……」

  「與其說是遺憾,不如說是後悔。」

  她埋頭小口小口吃麵,真難吃。

  「你從開始,就暗自揣度了旁人之意,可很多時候,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般。所以你開始後悔,如果當初如何如何,就不會如何如何。」

  比如她那碗面。

  姜臨有些茫然,

  「姑娘是何意?」

  她放下筷子,望著他的眼睛道,

  「若喜歡,那就用真心去做,不必一味揣度旁人,畏首畏尾。旁人自然也有心,心近了,便能敞開心扉了。」

  爐上的灰炭「噼啪」地燒了一聲,姜臨望著她,自覺那眸好似深井,但並不幽暗,只是寧靜。

  靜得他悲傷起伏的心緒也平靜了許多。

  藍晝在宮中的這幾日,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她行至太醫署的藏書閣前,抬頭看看匾額,猛地一回首,卻只見周圍往來的宮人。

  她敲了敲腦袋,自言自語道,

  「許是累了,總疑神疑鬼的。」

  藏書閣中人寥寥無幾,她想自書架中尋一本藥草地誌,一排排看過去,總算在第六個書架的眼前這排尋見。

  「找到了。」

  她有些雀躍,將書一把抽出來,低頭翻閱。

  她將其中內容默念背下,不知過了多久,抬起頭來,卻恰對上了書縫之後,在隔壁架前站著的姜臨。

  他正盯著自己走神,見自己抬起頭來,落荒而逃般蹲下。

  藍晝彎了彎眼睛,並未理會,將書放好後,抬腳出了藏書閣。

  姜臨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膝間,探頭探腦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轉身朝另一處走去。

  「還差一味藥……嗯……若是加上黃芪,應該就成了。」

  「姑娘果真妙手!您當真不考慮留在太醫署嗎?陛下如此器重您,都允您隨意出入宮中呢。」

  她笑著搖搖頭,

  「過些日子我便走了。不過,我還會回來的,屆時醫術若更精進些,咱們再切磋。」

  「你要去哪兒?」

  藍晝回首望去,見姜臨的聲音突然冒進來。

  一旁的醫師偷笑著迴避。

  誰人不知,近來姜臨沒事便往太醫署跑。

  「你是我手頭最後一個病人,待你好得差不多了,我自有我要做的事情。」

  他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驀然想起雲懷月曾說的話——

  「世間沒有幾個男子,會為了女子而放棄志向,所以,女子也不應該。」

  他抿唇笑笑,塞給她一隻輕巧的菊瓣枕。

  她瞧著上面細密卻拙劣的針腳,覺得有些丑。

  掂了掂,很輕,又很軟。

  她側首問,

  「為何給我這個?」

  「一定要在此處說嘛?怪難為情的。」

  他伸手撓了撓頭。

  「那便下次再說吧。」

  她將這菊瓣枕放置一邊,繼續忙起了手頭的活計。

  「我……我說還不成嗎。那天我瞧你揉腦袋,想著你是不是頭痛,恰巧去藏書閣時碰見了你,隨手一翻,見菊花瓣有疏風清熱之功效。便,便想著去買,但誰也不賣這東西,我只好買了只枕頭,拆了換成菊瓣,又縫了回去,算……算我謝你救命之恩,也算,算和你交個朋友。」

  姜臨磕磕巴巴說完,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朋友?」

  藍晝抬頭問道。

  「嗯。」

  姜臨點頭如搗蒜,

  「好朋友!」

  「那多謝。」

  「你,你若走了,也別忘了帶著,它很輕又很小,不會礙你事的。」

  「好,我記下了。」

  「陛下,你知道,你知道藍姑娘去哪兒了嗎?」

  姜臨問雲懷月道。

  「真奇怪,她走之前你們不是常來往嗎?為何那時不問她,如今反倒來問朕。」

  雲懷月揶揄道。

  「臣,臣不好意思,還不行嗎。」

  他越說越小聲,抬頭見雲懷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姜臨啊,你是不是,有點喜歡她?」

  姜臨沉默不語。

  「朕並不清楚藍晝的具體來歷,但朕知道,她祖籍宜君縣西河村。」

  她目中有一絲憂慮。

  「宜君縣西河村?」

  姜臨猛地抬起頭來,眼中燒起絕望。

  「就是那個避難至山中,被袁照與父親下令,讓臣收剿的那些村民?」

  雲懷月點了點頭。

  「朕時常想,造化弄人。」

  「臣,臣想晚些時日再領軍。」

  「你要去尋她?」

  「對。去,去贖罪。」

  究竟是贖罪,還是為了心頭放不下的那點不舍,沒人比他更為清楚。

  「她去了灃州。前些時日,那處人飲井水都得了怪病,她說,她要去那處看看。」

  「多謝陛下。」

  姜臨策馬來到灃州時,見草屋前,地面上,都躺著不少百姓。

  許多醫者忙前忙後,他置身其中,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終在一處廢棄雜物堆前見了她。

  藍晝正診治著一個半大的昏迷不醒的孩子,發愁如何將他帶去乾淨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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