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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曾想人都走了,反倒有資格住上一晚。

  歸曉看他清醒了些,又抽起煙來,倒不擔心他酒醉,反而替自己發愁——

  卸妝,洗臉,刷牙,還有每天早起都要洗澡,否則頭髮根本被睡得沒法見人……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

  她小聲問:“女廁所怎麼走?”

  路炎晨跨坐在椅子上,手裡還夾著半截沒抽完的煙,蹙了眉,這裡怎麼會有女廁所。

  他忽然想起當初二中隊隊長的老婆來,人家還講過一件糗事:夏天在洗漱間裡的小房間沖涼,那位軍嫂搬去個椅子搭放內衣,沒想到洗完了忘記拿回去,就這麼在小房間裡擱了一晚上,來來去去多少兵弟弟們看著,第二天有人通氣才拿回去,害得二中隊隊長一整個周末都蹲在家屬房裡,都沒好意思露面……

  還有很多,

  比如,突然有人老婆突然要買衛生巾,大晚上的開車幾十公里去二連浩特找……

  還有……

  就是眼下了,上廁所,男人要蹲門口守著,從無例外。

  路炎晨用幾秒時間消化了這個必然的結果,將煙咬在齒間,抄了棉服搭到她肩上:“只有男廁所。”

  歸曉肩上一沉,人卻傻了:“那怎麼辦?”

  “我給你守著。”路炎晨一副還能怎麼辦?只能這麼辦的好笑神qíng瞅她。

  歸曉有點兒窘。

  於是做賊似的跟他到廁所外頭,路炎晨晃進去溜達了一圈出來,打個眼神讓她進去。天,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進真材實料、而不是電影裡拍出來的男廁所……等真進去了,剛看到男人用的小便池,外頭已經有人叫了聲:“路隊!”

  她心一揪。

  壞了,現在出去好尷尬,不出去……難道還等人進來嗎?

  外頭,路炎晨沉聲問:“gān什麼去?”

  “上、上……廁所啊?”

  路炎晨冷淡地應了聲:“回宿舍,做兩百伏地挺身。”

  “是!”那人還沒酒醒,全然忘記路炎晨早是前中隊長,仍當作是過去的日日夜夜,一個立正,毫不含糊執行命令去了……

  第二十六章 寸寸山河夢(4)

  歸曉出來還挺內疚的,問路炎晨人家想上廁所呢,你就給人弄去做伏地挺身了,這也太不人道了……一路回去一路念叨讓路炎晨去給人家說一聲,別做了。

  路炎晨也不答,右手從她長發下穿進去,握住她細溜的脖頸,將她往接待室帶。歸曉走了兩步覺出不對勁,人家都是勾肩搭背,他怎麼一副拎小jī仔的姿態……

  算了,喝多的人,不和他計較。

  回房了,路炎晨酒勁兒上頭,挨在chuáng頭上清醒。

  歸曉猜度他要睡,沒開燈,就著那一盆還溫乎的水,一點點將睫毛膏化了,再洗臉,又將毛巾絞得半gān,擦淨臉和脖頸,還有手臂。就這麼湊合著去chuáng上睡了。

  睡到快五點,正是歸曉最困的時間,感覺路炎晨熱烘烘的掌心在自己胸前揉著,她話都懶得說,扭著身子翻身,結果正順了他心意,裙子拉上去,姿勢正好,直接入正題。

  歸曉也不曉得自己在做夢,還是真的。

  斷斷續續地,感覺剛好上來了,輕嗯了兩聲。

  路炎晨將她的臉扳過來親她,門突然就被敲響……歸曉一個激靈醒了,路炎晨也一動不再動,倆人都默契地安靜著,當作還在“睡覺”,就聽到外頭說:“路隊?路隊?你不是要看狗嗎?正訓著呢。”

  ……

  沒回音。

  估計人家是想明白了不能打擾,或者真天真純潔地認為倆人裹著棉被在睡覺,總之,腳步聲漸遠。後來他又繼續,重重無聲地喘著氣,力度加大……

  又有人騰騰騰跑近,吼了一嗓子:“報告!”

  ……

  路炎晨沒忍住罵了句“靠”,估摸是想起了昨晚喝多了撂下的話,全中隊的人要見不著他去看狗,肯定會挨個過來叫,再想做點什麼是沒戲了。

  他在陣陣敲門聲里抽身而出,將長褲拉鏈提上去,luǒ著上半身就下chuáng了:“行了,知道了。”

  翻抽屜,到處找口香糖,還真被他找到了。不止口香糖,也不知誰家屬來住這裡,還留下來半盒杜蕾斯……

  剛醒來,看她睡在身邊。

  就在想,假設當初倆人沒分過手,那她大學畢業後應該每年會來住上一個月,這裡,或是家屬房,上廁所遮遮掩掩的,洗澡也不方便躲躲閃閃,就連洗gān淨衣服都在晾在房裡,肯定少不了抱怨,但晚上裹了被子折騰折騰也就氣消了。

  人活幾十年,匆忙忙就làng費了這麼久,真是不值當。

  歸曉衣服被他揉得起了不少褶子,一面坐起身,一面不停往下拽裙子。

  頭髮糙糙擄到耳後,手撐chuáng頭,將靴子穿上,沒站穩,路炎晨就手抄在她胯骨上,將她按到自己胸前,將嚼沒兩口的口香糖用紙捏住丟去垃圾桶,然後低頭吮住她的唇,剛沒做完的那些jīng力都揉在這動作,炙熱灼人。

  沒多會兒又覺得不太過癮,將她衣領子拉下一寸,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她的皮膚。沒關嚴的窗戶fèng里透了冷風進來,不冷反倒chuī的人燥熱難耐。

  “別弄了,”歸曉被弄得直笑,“一會兒又有人來叫你。”

  難道還真幾次叫都不出去,都成什麼了……

  浴在青白晨光里的他,笑得不甚正派。

  歸曉從不避諱真是喜歡他的這張臉,眼睛,五官,哪哪都沒缺點。當初在土cao場的楊樹下看他走過來,心一下就丟出去,全給他了。

  真是要了命的帥。現在,更甚。

  從兩年前在加油站,他舉著礦泉水瓶仰頭一口口灌下去的畫面開始,每個動作,眼神都在重新將她的心拽過去;還有後來在二連浩特的大雪裡,看鵝毛大雪裡的車燈穿透夜空,照著她,看他挨在車窗邊上,大半張臉隱在帽檐的yīn影下;還有飯店外,在十幾個影子衝過來,這麼個男人將自己推開——

  哪怕沒有少年時,哪怕是個陌生人,哪怕再晚相遇,她也一定會愛上這個男人。

  倆人到cao場上,那伙人都jiāo流過了,兩個敲過門的死活都不肯挨近路炎晨,跑得遠遠的,躲開,唯恐被教訓。幾十個軍犬被人放開,仿佛要追逃犯似的在晨光中狂襲而來,歸曉嚇得退後半步。

  秦明宇畢竟過去也是有過老婆的人,懂這種心理,迎上去呵斥,廢了好大勁才將它們引開。

  “怕?”路炎晨問她。

  “還行吧,”歸曉搖頭,“就是猛看見這麼多大型犬有點發憷。”

  平時小區裡有人遛哈士奇,都能讓她下意識躲避,就別說這麼多了。不過還好,她養過挺久的小京巴,對狗這種生物有本能的好感……

  路炎晨抿起嘴角,歸曉最可愛的地方就是“嘴硬”。

  他將手指壓在唇間,打了特響的哨子。

  這一聲出來,秦明宇的努力全白費了,那些狗興奮地躥過來,誰都攔不住。一個個黑影子撲過來,圍著打轉,幾十個尾巴在眼前拼命搖晃著,將歸曉和路炎晨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猛躥上來——

  “啊!——”歸曉失聲叫出來的同時,路炎晨抱住了那隻軍犬。

  她心還砰砰砰跳得歡實,那狗已經伸出舌頭,呼呼呼地噴著熱氣,討好地在路炎晨懷裡對歸曉搖尾巴。“這隻你養的?”歸曉努力將這黑臉的軍犬當京巴,去摸摸那狗的腦門,濡濕的紅舌頭將她手心舔了個遍,養得不行。

  路炎晨笑笑:“老隊長養的,我養得那條死了。”來不及拆得炸藥,直接叼著狂奔而去,離開人群被炸死的。

  懷裡狗是沒了主人,他是丟了狗,倒也湊成了一對。

  路炎晨撒開狗,帶著這群狗跑入cao場。

  晨霧結霜,將歸曉的眉梢都凍住了,追著他的腳步,跟過去。

  眼前的那個人和平時不同,過去,她常喜歡用乖戾張揚來形容他,這現在,在這一刻她才真見識到了骨子裡的那個路晨是什麼樣的。

  一個人帶著幾十條軍犬,進了訓練場就像láng走荒原,鷹翔高空。

  他最後一次帶著這些軍犬,匍匐過低樁網,翻身越過兩米多的高板,高空軟網,高架速降,斜板繩dàng,那些軍犬亦步亦趨跟著他。

  剛除了冰的泥塘,眼都不眨就撲進去了,一時水花飛濺,再出來,渾身泥水。

  秦明宇蹲在泥塘邊上,嘿嘿一笑,點燃了火障,一個個,水坑火障,水坑火障,連起來有十幾個。呼撩燃起來的火苗,躥起一米高,熱làng被風卷過來,拂過歸曉的臉,烤得她睜不開眼,心也忽悠一下子被提起來。

  旁邊人起鬨:“秦明宇你不怕路隊上來抽你啊?”

  “別逗了,”秦明宇落井下石,笑得得意,“他沒事兒就給我們點這個,今天有嫂子在,還不可勁兒討回來啊?”

  眾人大笑,一個個蹲在坑邊不遠處看熱鬧,甚至高海還抬腕,掐起了時間。

  “嫂子你別心疼,這就是飯前小菜。”排爆班班長咧嘴笑。

  看歸曉那臉色,要是見著山地、野外、空基、陸基的滲透訓練,估計要夜不成眠了。

  路炎晨倒是玩得起了興致,毫不含糊從水坑出來就翻身滾過火障,再噗通一聲滾落下個水坑。火苗一米多高,水坑兩米多深,這麼一路折騰過,沒多會兒,人就從最後一個水溝翻躍上來,右手抹去臉上的泥水,揉捏自己被火苗撩到的耳垂:“拿藥膏去。”

  高海答應著,特幸災樂禍地跑了,一幫子人過去天天被晨練,如今也算討回來了。

  他往回走,歸曉沿著他留下來的一路水印子跟著。

  那些軍犬也耷拉著尾巴追著,想跟他,尤其是那隻對他一直示好撒嬌的軍犬,半步不肯遠離,走過食堂了還追。路炎晨不得已躬了身,手掌在它腦袋上揉了兩下:“去吧。”

  那滿身泥水的軍犬嗚咽了幾聲,沒動。

  路炎晨淡淡一笑,踢它:“不嫌丟人?”

  狗又嗷嗚一聲,這才抖去滿身泥水,飛一般追上了自己那群同伴。

  回接待室,他去沖gān淨回來。

  小值日送了早飯來。

  秦明宇和排爆班班長厚著臉皮,死活要來蹭飯,順便還帶了兩瓶酒。

  這就算真的告別宴了。

  早晨七點多,兩個大男人又開始白酒就饅頭鹹菜,吃起來,路炎晨要開車走,不能喝,就陪著。歸曉坐在旁邊,一小口一小口吃著手裡的ròu餡包子,喝了兩口白粥。路炎晨短髮還半濕著,歸曉怕他感冒,將椅背上搭著的毛巾又拿來,給他擦了擦。這麼個小動作,看得排爆班班長熱淚盈眶的,在隊裡呆久了看老母豬都是雙眼皮,猛見著一個大美女這麼柔qíng似水地給路炎晨擦頭髮,太刺激人了……

  路炎晨倒是好笑瞟了歸曉一眼。

  要沒外人在,歷來都是他伺候她,絕沒有歸曉這麼賢惠的時候,也不知太陽打哪邊出來了……歸曉瞧出他促狹的目光,將毛巾往他膝蓋上一放,不管了。繼續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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