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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鬥嘴,毫不覺有何不妥。

  說者無心,可聽者有意。

  昭昭目光亂走,在想,做點什麼好。

  “有小姨在,不用你們,”沈策把傷藥順理成章遞過來,“隔壁沒人。”

  言罷起身。

  昭昭在小外甥的失落里,跟上他。經過一室的歡鬧,去了隔壁的小房間,小小的茶室,有沙發,還有飄著裊裊青煙的香爐。木刻畫的屏風,擋住了門口的視線。

  裡頭倒是靜,入耳的全是屏風外的稚童笑聲。

  昭昭把圓盒子打開,手指沾了透明的膏體,抬眼,正對上他的眸子。

  “你要用手?”

  “用手效果好。”她故作鎮定,竟然忘了問有沒有棉簽之類的東西。

  沈策本想喚人送溫熱的小毛巾,過去他自己上藥,嫌藥膏粘膩,從不用手,都是如此做。不過現在沒必要了。

  他將短袖脫掉。方才在拳台上的沈策也是赤著膊,露著背,她只顧得上擔心他的安危,而現在,他的身體在直面她,從肩到身前腰腹的肌肉盡收眼底。身前,長褲上系成扣的細帶子垂在那,褲腰很低。

  茶杯渥著手,他啜了口:“看著來。”

  昭昭把藥抹到掌心裡,呵了口氣:“先肩上?”

  他靜了一瞬。房間忽然暗沉了。

  有噔噔噔噔的腳步聲,一個小身影從遮天蔽日的暗裡跑出來,抱到他腰上,小手在他身後打個結,再不肯松。他低頭想看那張臉,那張小小年紀就驚艷了街坊四鄰的臉。她不肯,在他懷裡左右擺頭,問說,哥你不要我了,哥你去哪了,哥我沒你會死你知不知道,哥我已經死了三十九日了你知不知道。他想哄她,可也想聽她說,於是任她在懷裡哭鬧到後頭,任她見自己手上臂間的傷。

  百死一生,險些屍骨無存,他顧不上其他,迫不及待想聽幼妹思念的哭鬧,任她把袖管往上卷。

  小人兒驚哭連連,跑走了,再回來抱了滿懷的傷藥和布帶,手上竟還抓著一紙袋的紅糖塊。紅糖塞到他齒間,手指挖出大塊的藥膏,小口微張,在掌心呵著氣,隨後兩手輕搓著,像是要先烘熱那藥。怕涼,涼到他……

  殘冬臘月,急景凋年,炭火盆里的暖都不及她的手,稚嫩的一雙手。

  “就肩上。”沈策從黑暗裡望到現實的她。

  昭昭兩手輕搓了搓,落在他身上。

  掌心下的肌肉繃緊了。

  她手一顫。

  “你可以揉一揉。”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她手心裡有火,燒的是自己,臉也在發熱,倉促劃拉兩圈要收手,沈策恰到好處提點:“揉到熱,淤血才能散。”

  “怎麼才算熱?”她問,不自覺調整著坐姿。方才全心在兩人肌膚黏連處,沒顧上,腿被自己給壓麻了。絲絲麻意,像看到血脈在自己身上如何流淌。

  “熱了告訴你。”

  昭昭暗自腹誹。

  沈策恰瞥了她一眼,似聽到她的心聲。

  “沈齊,”他問外頭,“每次你抹藥,是不是要熱?”

  “對,對,”男孩子的聲音回說,“小姨你用力揉,揉到發熱!”

  “小姨用力!”外邊孩子跟著起鬨。

  沈策再看她,睫下的那雙眼微挑著瞧,像在笑她想太多。

  昭昭不吭聲了,一門心思揉著那塊淤青,等到真發熱了,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成就感。“差不多,換個地方。”沈策低聲說。

  這回是腰後。

  也不知是不是位置特別,昭昭這回也沒那麼鎮定了,手一覆上那塊瘀青,像全身毛孔被迫打開來,身上一時熱一時冷的……

  “真想叫我哥哥?”背對她的男人突然問。

  她停住。

  剛才那兩聲哥,是脫口而出,不帶任何的目的性。她不知如何解釋。

  “以後在外人面前,叫名字,”他在屬於兩人的寧靜里,對她說,“私底下,我都隨你。”

  昭昭“嗯”了聲,想逃走。

  沈策忽然背過手臂,她措手不及,被他鎖住了手腕。昭昭心驚肉跳,手腕間的灼熱滑上去,裹上她的手背……因為藥膏的潤,兩人的手指都滑如同泥鰍,一個是想盡一切辦法要留,一個費盡心機要走。

  他連回頭都沒有,一手握著早空了的茶杯,一手制住她。

  他在用體溫渥著她。

  直到屏風外有人問要不要添水,這一縷曖昧黏連應聲而斷。

  昭昭見人提壺進來,離開他遠遠的,立到屏風旁,瞧那香爐的裊裊白煙。她雙手倒背在身後,還在因為剛剛的事在恍惚。沈策也不語,抽了紙巾,一寸寸擦著手。

  “這是什麼香?” 她怕添水的人覺出詭異,主動問。

  “登流眉沉香。”他說。

  昭昭“哦”了聲,一聽就是據典取的,她多溜了那香爐一眼,回身,沈策已經在眼前,還是打著赤膊。

  添水的人走了。

  時辰已晚,孩子們在外邊大呼小喝道別。屏風內,沈策應答自如,直到人走了乾淨,仍和她面對著面。

  她想著鬧成這樣,也沒法再抹藥:“後背上的都抹好了。剩下的,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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