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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鬼又不怕摔。況且熊動不動就乘風下樓,估計摔也摔不疼。
搞完衛生又決定去超市補貨。
「一會兒你要跟緊我,別偷偷從包里跑出去,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熊不耐煩地抖抖耳朵,「一件破事你到底要說幾遍?耳根子都起繭了。」
「我是怕你亂跑被人發現會出事。」
「能出什麼事……被人發現大不了老子就跑啊,看誰追得上我。」
對於肖嘉映的婆媽,熊往往都是這種態度。
臘月的臨江冷風刺骨,從小區到地鐵站,短短几百米他們走得很艱難,抵達時肖嘉映臉都吹白了。
他的病還沒完全好,前天甚至發了場低燒。
返程更麻煩,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他在地鐵里被擠得東倒西歪。
「怎麼會有人三十歲了連輛車都開不起?」
從地鐵出來,熊把所有購物袋狠狠抓過來,但是完全沒辦法處理。它太小了,袋子比它體型還大。
想到它以前是借住在富裕家庭,會有這種不滿也很正常,肖嘉映好脾氣地解釋:「買車不是一筆小開支,況且我連房也沒有,哪來的車位。對不住,連累你跟著我坐地鐵。」
「我是這個意思嗎?!」
「呃,那你什麼意思?」
嘉映把其中一個袋子撐開,左右周圍都偵察了一番,然後示意它鑽進來,「乖。」
「……你他媽當我是狗啊。」
跳進去,袋子往下墜了墜。
「當狗也不錯吧,有人養,沒什麼煩惱。」
熊冷笑:「當狗的第一件事是斷子絕孫,你也覺得不錯?」
肖嘉映完全沒受到威脅,微笑著往前走。這時熊才猛地想起,肖嘉映根本已經從思想上斷子絕孫了,不怕這個。
想到將來他還得找男朋友,家裡會多一個討厭的人,熊猛踢了塑膠袋一腳。
「老實點吧,別亂動。」
「你少管老子。」
……
不管就不管。
把圍巾收收緊,肖嘉映頂著風往前走。
沒過多久,又聽見熊悶聲:「肖嘉映你很想被人養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
「回答我。」
「被人養不好嗎?」他開玩笑,「你也看到了,在大城市打拼是很辛苦的。要在惡劣天氣掙扎著去上班,要忍受高昂的房價跟物價,而且還會很孤獨。」
熊聽完沉默了一陣。
它是能夠感覺到肖嘉映的孤獨。他沒什麼朋友,跟同事鮮少往來,和父母好像也不親,隔周打一兩個電話頂多了。
直到走進小區它才開口。
「肖嘉映,假如我——」
還沒說完,旁邊的腳步忽然停下來。
肖嘉映望著前方:「戴盛傑?你怎麼在這裡。」
熊把嘴巴閉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他們單元樓下停著一輛車,車邊有個跟肖嘉映差不多老、身材很魁梧的男人正在抽菸。
對方聽到聲音把臉轉過來,很方正很土氣的一張臉,眉毛又粗又雜亂。
他叫戴盛傑,是肖嘉映的大學室友。這些都是熊從他們的聊天內容聽出來的,包括他們兩個人之前在同學聚會見過面。
熊的目光從肖嘉映移到他,又從他移到肖嘉映。只見肖嘉映剛開始表情很驚訝,後來得知戴盛傑是來給自己送年貨的,又變得很不解。
夜色沉沉,他的車很氣派,從後備廂拿出的年貨也不便宜。
肖嘉映請他上樓坐會再走。
進家門,肖嘉映找一次性拖鞋給他換。他皺眉打量了一番,坐到沙發上脫下厚夾克,說自己不喝水,不用倒了。
「今天剛好有空,拿點家裡吃不完的東西給你。」
「怎麼沒提前給我打電話?」
他把手機亮出,口氣不悅:「你說呢。」
號碼肖嘉映早刪了,怎麼打都會因為是陌生號碼而被無視。
戴盛傑盯著他:「今天既然來了,我就問你一句,咱們還算不算是朋友?你要說算,那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往後在臨江我還跟以前一樣罩著你,咱們還是好哥們兒。你要說不算,那就當我今天沒來過。」
「一筆勾銷?」肖嘉映張了張嘴。
他這種神情熊很熟悉,看似錯愕,其實是傷心難過,只不過換了一種表達方式。
「那件事在你看來是可以一筆勾銷的嗎。」
被他一反問,戴盛傑眉毛擰得更緊了。
「都過去這麼久了,大家都是年輕的時候不成熟,事後也沒人再追究,你沒必要抓著不放。」
「我……」
肖嘉映好像覺得他這種方法很荒謬,瞠目結舌地張口,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白。
他把雙手握緊:「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
他很少這麼強硬的語氣,說完側過身,請人離開。
戴盛傑頓了幾秒,起身拿上外套就走,但走到玄關打開門,又回頭冷凝地掃眼過來:「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都錯,就你沒錯。當年要不是你總愛打腫臉充胖子,我們怎麼會不相信你?好好想想吧。」
肖嘉映微微一點頭:「是,都是我的錯。」
人走了,家裡恢復寂靜。
肖嘉映把對方沒喝的一次性水杯收起來,扔掉,一次性拖鞋也扔掉,然後又把從超市買來的東西放進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