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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叢曼臉上有一絲驚喜,還是搖頭:“不做助理也行,我就想跟您學習,在編輯部實習也行,請您給我個機會。”

  中午和卓月在食堂里碰面,苗桐說起她上午應聘時碰到的小姑娘。

  卓月覺得好笑:“然後你就把她留下了?”

  “啊,留下了。”苗桐說。

  卓月扒拉著飯,特佩服地看著她:“你真行,這都要。”

  “那孩子看起來不錯,是個真心想要做記者的人,我不會看錯的。雖然不知道是誰想把她安cha過來,可她演技挺差的,又合我的眼,相處起來還簡單些。這次我拒絕,下次還會有別人,倒不如要了算了。她還年輕,也不能因為這個斷了她的前程。”

  “我家小桐現在真是能獨當一面,老人家我也可以放心了。”

  “又笑話我。”

  “是誇你。”卓月說,“真心實意的。”

  苗桐只能苦笑,練得這麼一身有勇有謀的好本事要碰得遍體鱗傷後才能練成銅皮鐵骨。

  “對了,你前兩天去白惜言那了?”提起這個話題,卓月也有點小心翼翼的,看起來是憋了很久。

  苗桐果斷地點頭,漫不經心地說:“沒辦法,他身體不好,又不肯好好治病。畢竟,我也是白家的老四,他的財產有一半是留給我的。我也不能太沒良心。”

  其實整個社裡甚至名媛圈都知道,白家有個收養的四小姐。也有無聊的人掘地三尺要挖掘她的身世,卻發現她的身世清白道無料可挖。苗桐的記錄太好了,從小到大都是規矩認真的好學生,不早戀不惹事,還助養了十幾個西藏的孩子,身邊還有個收養的弟弟。她做的一切好像完全都是在回饋社會,她懂得感恩,又是個全國百佳新聞工作者。身邊唯一來往親密的男xing也只有謝氏的公子謝翎。可兩人舉止大方,完全沒有超友誼的舉動。

  因為苗桐太gān淨了,所以有些不和諧的聲音,比如苗桐其實是白惜言的qíng人,苗桐父親的死是源生隱瞞了真相之類的,一下子就被湮沒,沒有人肯相信了。

  “是嗎,你和他就這樣了?”卓月只想嘆息,好好的一對璧人。

  “嗯,我已經放下了。”苗桐低頭吃飯,菜已經有點涼了,涼掉的jīròu有點說不出的腥味。

  她第一次對卓月說謊了。

  苗桐不願意說謊的。尤其是對親近的人。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謊言去圓,最後只能讓自己過得很累。

  2

  看她進門後一直沒說什麼話,臉色發白,連嘴唇都沒什麼血色。張阿姨說,外面這麼熱,這怕是要中暑啦。山上有野酸梅樹,障礙已每年都要摘了醃幾罐子酸梅湯。張阿姨做的酸梅湯是苗桐最喜歡的口味,非常酸甜慡口。

  “不要給她喝冰的,來例假又要肚子痛。”白惜言給她倒了常溫的,“也不要坐空調口。”

  苗桐軟軟地看了他一眼:“沒事,沒那麼脆弱。”

  “你要記得你只有一個腎。”

  “一個就夠用了。”

  白素從另一棟房子過來,看到苗桐來了,愣了一下,親熱地招呼她:“小桐怎麼臉色這麼差。”苗桐擺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外面太陽太毒了,有點中暑。”白素摸摸她的額頭,“那可不能坐在空調口,是要生病的。”苗桐一下子就笑了,不愧是姐弟,總說一樣的話。

  在旁人看來還真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可有些東西是不能碰觸的。三個人坐在一起,每兩個人之間都有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的秘密,說起來真是諷刺。飯桌上苗桐突然想起來前幾日白素讓她取個名字,說是老家有親戚生了個孩子,姓白,是個男孩兒。

  “對了大姐,上次你讓我取名的事,我想了一個不知道好不好。叫夏生,白夏生。”

  白素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眼白惜言,尷尬地說:“好好,先吃飯。”她私下拜託苗桐取名字,卻沒想到苗桐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事qíng。白惜言突然鐵青了臉,重重地放下筷子,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姐姐:“怎麼回事?!”

  白素連忙安撫他,使勁拽著他的下擺:“不就是老家的堂弟生了個孩子叫取個名字,我就拜託小桐想一個。沒有其他的。”她怎麼敢跟苗桐說起孩子的事,白惜言不瘋了才怪。他們之前也答應他,不讓苗桐知道,而這個孩子的身份只能是抱養的。

  白惜言只覺得頭痛yù裂,心裡堵得厲害:“還讓不讓人吃飯了!真是倒胃口!”說完離開餐廳進了書房。

  苗桐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搞得莫名其妙,料想著是他們姐弟之間的問題,也沒有過問。她晚上還要去趟倉庫那邊,吃過飯也就隔著門板和白惜言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

  後來她把這件事給忘了,更不知道白素家的戶口簿上多了個白夏生。再後來,當苗桐知道有這麼一個孩子,每次想到他,耳邊都是一陣子喧鬧的蟬鳴聲。

  羅佑寧的電話打過來,絲毫沒有半分客氣:“遊樂場那塊地皮,我需要你幫我打聽一下源生的競拍價。”

  “他是個甩手掌柜,源生的所有工作全都jiāo出去了,我也只能盡力而為。”

  電話那邊的人倒是gān脆,低低地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就算打聽不到也沒關係,反正我還有其他門路。”苗桐想起那個上了年紀的貴婦,除了她還有其他人,都是羅佑寧的門路。

  “怎麼不說話了?”

  苗桐問:“你還有其他事嗎?”

  羅佑寧嘖了一聲:“你就不能跟我說點別的?我們怎麼也算朋友了吧。”

  他們這算哪門子的朋友?也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苗桐只能說:“沒什麼事我急掛了。”口氣硬邦邦的,沒絲毫qíng緒。羅佑寧趕緊說:“好了,別著急,還有一件事。吳小芳派了人去你那裡,你留意一下這兩天進的新人。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你自己多注意。”

  “她在我身邊安排人做什麼?”

  “以前她不久gān過這種事麼,挖掘你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隱私,然後想辦法宣揚出去,搞得你名譽掃地。”羅佑寧冷笑,“你以為婊子還能派人來給你當保鏢?”

  掛了電話,苗桐正垂頭沉默著,外面有人敲門,新來的實習生叢曼正抱著一堆打樣進來:“苗總編,這期的打樣責編已經看完了說沒問題,您再過一遍,可以的話就簽字送印刷廠了。上期封面印得太暗,印刷廠那邊問要不要派人過去看樣。”

  “知道了,我會安排下去的。”

  叢曼出門時,苗桐突然叫住她:“叢曼。”

  “還有什麼事?”女孩看著她,gāngān淨淨地帶著點警惕,卻沒有什麼惡意。

  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呢,苗桐一下子泄氣了,擺了擺手:“沒事了,你去做事吧。”

  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變成懂得去憐憫和寬容的人了?

  不記得是在哪裡看到過,對別人刻薄的人多半是被刻薄對待過,對別人殘忍的人也多半是被殘忍地傷害過,懂得憐憫和寬容的人時被人深愛過的。

  她是被深愛著的人。

  苗桐慢慢捂住眼睛,這就是她縱使隱藏在黑暗中對全世界撒謊也要抓緊他的原因。

  白惜言沒想到苗桐傍晚會突然過來,他有些吃驚更多的是開心,他只要看著她團在沙發上抱著罐子一顆接一顆地吃醃酸梅,就能看上一整天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白惜言把空調又調低了一度,“我準備去山上的木屋過三伏天。酒店自從建成後,那木屋就一直閒著,我也沒去過兩次。酒店的醫療環境不錯,也省得去醫院來回跑。”

  “那大姐和二姐呢?”

  “我去哪裡她們就跟去哪裡。”白惜言添了一句,“煩得很。”

  “你現在怎麼這樣,上次也是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火,大姐心裡會很難過的。你不是最怕你姐姐們擔心嗎?原來那麼聽醫生的話也是怕姐姐們整天在傷害提心弔膽的,現在怎麼又讓她們難過成這個樣子?就算她們做了什麼多餘的事qíng,也是為了你好。”苗桐猶豫了一下,也就兩秒鐘,還是沒忍住,“即使那個腎是我給你的,但沒用的話就沒任何意義。難道你想要的生活除了等死就別無所求了?你這不是想要自由,你就是在報復。”

  白惜言站起來走到窗邊,又走回來,來來回回的,像個jīng神病人。報復?她竟說出報復兩個字。全世界都是好人,只有他一個人是壞人。他突然覺得傷心,雙眼藏進垂下的yīn影里,說:“好,你這麼想我也可以,反正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沒什麼好辯解的。”

  他這麼說,苗桐反而難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緩和。

  其實白惜言的脾氣並不好,他那幫子常來往的朋友都知道他惹不得,不高興了,就不咸不淡的一張臉,那眼皮兒不輕不重地撩著你,雙唇吐出幾個字就讓人火燒火燎,才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兩個人gān坐了半晌,苗桐看他懨懨地翻著資料,突然有幾頁滑到地上,她撿起來,竟是遊樂場那塊地皮的競標書。

  白惜言從她手裡拿過來,將資料隨便一整理,往茶几上一扔,口氣仍然不善:“你該回去了,我打電話叫小莫來接你。”

  “惜言,你別生我的氣了。”苗桐抓住了他的手腕,“剛才是我錯了。你才不是什麼壞人,反正對我來說不是。”

  “不,你不懂,現在順其自然對我才是最好的。換腎沒有那麼簡單,我沒理由做這種類似於賭博的事qíng。現在無論如何你還在,如果像以前那樣你知道我好好的,你會來找我嗎?你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為我病了,你覺得你要報恩。”白惜言看著她,想起他在外面還有個見不得人的孩子,覺得口腔里苦澀得厲害,“而且,時間長了,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倒不如......好聚好散。”

  什麼叫好聚好散,這算哪門子的好聚好散。苗桐一下子想要跳起來,可她從來沒那麼激動過,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做出激動的表qíng,只是怔松半晌,跟大夢初醒似的,手指都在發抖。這頗受打擊的樣子讓白惜言很心疼,他不該說這些話的,明明知道苗桐會傷心。

  已經報恩了。她有種無可奈何的衝動,想到某個人就無法自控,她知道這事因為病入膏肓的愛qíng。

  其實他們都是。

  “我不想聽你胡說,我今天先走了。”苗桐走到門口,又艱難地說了一句,“不要把我想得那麼高尚,對你的事,我已經完全放下自尊投降了。你再說好聚好散,我又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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