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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男人心中能留下的往往是一段詩化記憶,燭光的金色映著她的臉,清艷的眉眼在暮色下沉澱得非常溫柔,當被她溫暖的手握緊,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外面的確很冷,冷得他貪戀她這份暖意。
淑妃待他的溫柔體貼,在後宮裡頭是掐尖的獨一份,做得太好了,從前他以為是愛使然,後來漸漸明白,這是她在盡做妃嬪的責任,和前朝的官員每日敬業效忠沒有分別。
哪怕連孕兩兒,這點也未改半分。
「皇上為事情煩心的時候,往往聽不進太監的話,仿佛不知冷熱一樣,快隨我進去喝杯熱水暖暖身子……茶就不必了,我怕喝了茶,皇上等會兒要睡不著。」
謝徹被她帶著進去。
屋裡烤著銀絲炭,暖融融的,教人心緒一下子放鬆下來。
謝徹勾住她的手,問她:「你能收留朕一個晚上麼?」
他的聲音有點悶,活像是一隻受了委屈的流浪貓。
這說的什麼胡話!
普天之大莫非王土,即使皇上把她從碧華宮裡趕出來,自己走進去睡她的床,也是合理合法合規的,只有她第二天會成為全後宮的笑柄,沒人會說皇上一句不是。
那麼皇上這麼問,是何用意?
姜嫻只用了兩秒得出結論——
皇上他半夜e了,矯情病發作
,來找她尋安慰。
「皇上就別走了,我收留你一輩子。」
姜嫻拉著他的手輕輕晃動,另一隻手抱住他的頸,引領他低下頭來,把臉埋在自己的頸窩。謝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聽見如此塑料的情話,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咬了咬她細白的頸項。
「皇上怎麼還咬人吶?」
謝徹沒捨得用力,咬得很輕,她只覺得癢。
他們什麼都做過了,也把終生託付給他,可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沒有完全地擁有她。
謝徹將自己的不滿在她耳畔道出。
姜嫻匪夷所思:「皇上,沒有一個人能完全擁有另一個人。」
「可我覺得你待朕,跟大臣待朕沒分別。」
「皇上為何輕視君臣之情?古今歷來為人臣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有為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的,這份忠心難道不比情愛來得價值千金?我待皇上如何,難道皇上看不見嗎?」
鞠躬盡力,死而後已,是諸葛亮在《後出師表》里說的。
簡直是打工人回報知遇之恩的極致。
「再問下去,竟顯得像朕才是沒良心的那個了。」
「怎麼會,皇上寬仁,待我是沒話說。」
姜嫻說得衷心,皇上待她,的確是極好的,從沒虧待過她,不教她難受。謝徹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眼眸沉沉地望向渺茫的天際,淡淡說:「你很知足,有人卻不是,」這番話中有話,不等姜嫻深想,他便笑問:「你向來對朝堂上的事兒感興趣,也積極幫朕分憂,近來卻沒問過一句。」
姜嫻說:「避嫌。」
謝徹怔了怔,她什麼都知道,只是不說,不願他為難。
屋裡只剩下二人,他下了命令,只留梁遇寅守夜。
「你想知道什麼,便來問朕,朕不瞞著你。」
多大的信任啊!
姜嫻卻不吃這套:「知道得太多,對我沒有好處,平添危險,不過皇上想和我傾訴,那便說吧。」
她撫摸他的脊樑。
他有寬大的骨架,撐得起龍袍,也鎮得住朝堂,可人不是神,終究有脆弱的時候,而在這個迷茫的夜裡,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她的碧華宮裡……
謝徹覺得這是愛,他被壞女人拿捏了。
姜嫻則認為,因為她沒有家世後台可言,帝王能對她全然放心,她是「自己人」。
系統:【宿主,你對浪漫過敏嗎?】
姜嫻:【這是合理的推測。】
後背被撫摸得很舒服,大貓皇帝把頭埋得更深。
「朕想和你傾訴。」
「皇上請說。」
當撇開風月談情的調調,她是個多麼不解風情的女人啊!謝徹有點氣惱,將她帶到榻上去,把她牢牢地圈在懷裡,不露一絲縫隙,才算安心點兒:「一時半會想不到該從何說起,不如你想知道什麼,來問朕吧。朕最近說了太多虛情假意的話,今晚想說點真話。」
這仿佛是場試探,又像是撒嬌。
姜嫻想了想,的確有個壓在心底的疑問:「參容家的那些摺子里,說的都是真的嗎?」
皇帝要處置誰,罪名都是現擬的。
甚至不用他自己費心去想,自有會觀顏察色的臣子揣摩聖意。
「十有七八宗是真的,但功績也是真的。」
謝徹毫不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他坐直身,觀察她的神情,想以她良善的性子,見不得冤枉好人的事兒,怕是連那一二宗的假聞也接受不得。誰料姜嫻神色平靜:「既然皇上決心處置容家,想必是功過已不能相抵,我相信皇上的決定。」
「你竟不懷疑朕?」
「在清流齋時,皇上議政未曾避著我,容將軍在朝堂上的威風,我也略知一二。」
謝徹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情笑說:
「得你一言,朕心頭的大石被移開了。」
皇帝未必想要了他的命,只是盛極必衰的道理無人不知,容將軍權傾朝野,除非這權臣一直當下去,否則難得善終,結了那麼多仇家,失勢就他代表活到頭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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