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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真寵愛昭儀娘娘。」
謝王爺向謝徹道,話里暗藏疑惑。
「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女子的可愛之處,不是恫嚇出來的。女子本就弱質纖纖,強把人拴在身邊,逼她按自己的心意和規矩來,變得只會唯唯喏嗒,哪怕再美,又有什麼趣兒?朕就要把她的膽子養大,要她在朕面前暢所欲言,」說到這事,謝徹倒笑起來:「是了,你身邊也沒個知心的人,對這不懂也正常,讓昭儀娘娘和你多說兩句,她說話好聽。」
這就說得通了。
謝王爺斂眉,他想三弟壓根不怕養大了女人的心,心再大他也降得住。皇帝拿愛妃作例子,含沙射影地說了那麼多,無非是要告訴他——
朕容得一個寵妃干政,自然也信得過你這親兄弟!
想到這裡,謝王爺不是沒有觸動的。
「那臣就和昭儀娘娘喝上一杯。」
※
「屏風是不透光的,謝王會發現我在屏風後,是聞到了什麼味道嗎?」
姜嫻話家常似的說起。
皇子被分派崗位,是不需要面試的,於是謝王爺也說不清,在顧昭儀說話間那變了的氣質是什麼。
如果他懂,那就該知道這叫HR的氣場。
「既然娘娘明確問起,臣也只好說實話了,娘娘和先帝焚的是一樣的香。」
如此打開天窗說亮話,謝王爺還有點不習慣。
這陣香,謝徹是聞不到的。
但他也不奇怪,畢竟二哥曾經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興許是對這味道兒特別靈敏吧!他就不愛到先帝的書房裡溜達。
「原來如此。」
人物關係飛快地在姜嫻腦海里過了一遍,瞬間明白了除了不信任外,謝王爺更重的心病——他最敬愛的先帝,最後選擇的居然不是他。
「謝王看我的眼神,好像總想問點什麼似的,不如就直說好了。」
「昭儀娘娘在清流齋,乾的不是紅袖添香的活兒吧,」他直說了:「依我對皇上的了解,那該是瓦解世家和老臣勢力的議事處,你是用來瞞天過海的美人,還是其中的一員?」
謝徹被這問題問得心頭一跳。
這敞開來說的,就是不一般啊!
「兩者皆是。」
「是皇上要娘娘這麼做的嗎?」
「是我提出來想做的。」
這正是謝王爺想問的:「這對娘娘有什麼好處嗎?」
若只是追求普通的榮華富貴,兩人已經到頭了。
一個閒散王爺,一個手握大皇子的寵妃。
選賢納諫的皇帝是存在於聖賢書里的範例人物,現實中卻是薅虎鬚的高危行為,謝王爺沒從中看到多少實際收益。
「關於這個……」
姜嫻難得地躊躇了一下。
謝王爺以為會聽到她想實現抱負,大展身手。
謝徹覺得她終於要承認她很愛自己了。
「因為我閒不住,我想知道我到底還能做什麼,」許多話術在姜嫻嘴邊轉了一圈,最終說出來的話卻極其真誠:「以色侍人這條路,我已經走到盡頭,再不可能更美,更打動皇上了,永遠會有比我更年輕貌美的秀女進宮,我就想做些旁人替代不了的事情。」
「閒不住」和「以色侍人」都被謝徹選擇性過濾。
他聽得感動,牽起她的手:「哪怕你年老色衰,朕也不會辜負你,絕不會讓新入宮的秀女欺辱於你,等牛痘事成,朕會再晉你的位。」
姜嫻熟練地反握住他的手:「臣妾也不擔心宮裡出現份例倒掛*的現象,」再轉過臉來對謝王爺說:「你看,我這不就爭取到了晉位嗎?一個郡王當著怎麼夠?只要替皇上辦事,把事辦好了,親王之位還會遠嗎?」
說完她看了眼謝徹。
後者也很給面子地附和道:「不遠了。」
謝王爺:「說實話,娘娘,我只覺得距離幽禁到死不遠了。」
氣氛在剎那間靜了一靜。
姜嫻再次回頭。
謝徹笑得爽朗:「朕不是那樣子的人,朕也沒對哪個兄弟出手啊,要是朕真能幹出手足相殘的事兒,先帝還能選朕當儲君?你不相信朕,也該相信先帝的看人眼光。」
姜嫻聞言回頭,滿臉難以置信:
皇上,這是可以說的嗎??
說相信先帝的看人眼光,跟戳著謝王爺的腦門說「先帝的眼光太對了,你就是不配當皇帝」有什麼分別?
「皇上說得對,先帝的看人眼光很準,臣也是相信的,」謝王爺語調平靜,甚至帶了真切的笑意,卻仿佛下一刻就要碎在二人面前:「是臣讓先帝失望了。」
還有什麼比父親和君主都放棄自己,轉而選擇另一人,更教他寒心痛苦?
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做三弟的磨刀石嗎?
然而,就有人天生對悲春傷秋過敏。
「既然如此,」姜嫻立刻換了個角度來說:「所以你千萬不能讓第二位皇帝也失望了,一定要好好表現啊!皇上方才也是這麼個意思。」
這種情況,姜嫻不是第一次面對。
她面試新人面得好好的,覺得終於能挑到合心意又用得上的新下屬了,老闆心血來潮進來,對新人問出仿佛會出現在《讀者文摘》或是豆瓣奇葩面試問題合集裡的腦殘問題。
而她,就負責把話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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