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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林樂覺得當名人真好啊,在人前那麼風光,無聊了就打個飛機跑去倫敦餵鴿子,或去米蘭參加時裝發布會,生活那麼瀟灑,名利雙收。現在看到苗桐穿著灰色小羊絨外套盤腿坐在咖啡桌前邊跟歐陽立討論邊做記錄,一副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德行,這才覺得名利雙收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范冰冰的名言不是說嗎:能禁得起多少詆毀,就能承受多少讚美。

  “我說林樂,你怎麼就一整天都跟個怨婦似的?”歐陽立看不下去了,“你暗戀苗桐啊?”

  “呸呸。”林樂被噁心到了,“我可不想亂倫!我就替我師妹叫屈,白蓮花都開成那樣兒了,你們家白先生就當沒看見?別真是跟她有一腿吧?還憐香惜玉呢……”

  苗桐問:“狗咬我,我就咬回來?”

  林樂大怒:“狗能上節目胡說八道?得了神經病還了不起了,就能胡說八道了?”

  昨天在卓月家他一頓嘮叨已經氣得師父肚子疼了,他還恨不得馬上召開新聞發布會跟他們擺個對擂,今天跟歐陽見面,竟然還沒翻篇呢。

  苗桐把雙手舉起來跟他投降:“好了,既然你這麼氣不過,我們就來分析一下利弊。”

  “還有什麼好分析的?你現在處於絕對優勢,龍捲風的中心,擺明是要把你搞臭。”

  “樂樂,你已經喪失理智了,你該分析一下局勢。”

  林樂聽到稱呼更炸毛了:“小混蛋,不許叫我小名!”

  歐陽立哈哈大笑,在中間勸和:“好了好了,作為旁觀者,我更想聽苗桐怎麼看這件事的。”

  如果說一點委屈和生氣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可發生了這種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分析利弊,選擇最容易渡過難關的方式。雖說現在她不是以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可已經在無助中養成了尋找簡單的闖關方式,已經成了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

  她轉向歐陽立,認真地問:“小立哥,假設你只是個不明真相的觀眾,看到這則新聞,你會同qíng朱玉珂嗎?”

  歐陽立認真想了想:“會。”

  林樂沖他gān瞪眼,“小心我告訴你女朋友,你電腦了存了朱玉珂的照片。”

  “早刪了啊。”歐陽立被戳穿秘密有點尷尬。

  “別打岔。”苗桐點頭,拿出筆在紙上寫了自己和朱玉珂的名字後在她的名字後畫了個五角星圖,“第一回合,我不出戰,朱玉珂首先得了一顆星,先下手為qiáng。男人和女人對事qíng的關注點不一樣,只要女人長得漂亮和楚楚可憐就贏得了先機。而女人則更富有同qíng心、正義感和道德感,會譴責他們認為不道德的那一方,也就是我。如果現在接受採訪說出我所有知道的‘真相’,比如不存在的婚姻、協議代孕,還有我們之間持續了幾年的戀qíng。那麼公眾真的就會認為我被冤枉了嗎?並不是這樣的,焦點會變成大家都認為朱玉珂‘傻’‘笨’‘愚蠢’,可這些看起來是貶義的詞組最終都會指向‘真愛’這兩個字,所以作為天之驕女她才能這樣委曲求全,她反而會獲得更多的同qíng。在愛qíng的付出上,她勝。”

  “而白惜言的公眾形象並不會得到提升,反而會被質疑,為什麼在朱玉珂單方面地發布婚訊時,他沒有否認,而是任朱玉珂一廂qíng願地秀恩愛?最終這些就會指向,讓孩子有個正當的出生身份。在道德方面,她也勝出。”苗桐轉向歐陽立,“立哥,聽到這裡你心裡最大的疑問是什麼?”

  歐陽立推了推眼鏡,笑著說:“我的確是有一個疑問,既然有相愛的人,為什麼還要找代孕?”

  苗桐看著他,鼓勵他說下去:“適當的懷疑,排除最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那個就是真相。”

  “不孕症?”

  林樂“噗”地將口中的茶來,像看怪物一樣地盯著苗桐。

  苗桐嘴角抽了抽:“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但之後呢,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就像朱玉珂那樣。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那些我們身上的秘密,把這件事組成一個迷宮,秘密是走不通的死路,要返回來,重新尋找出口。可是真相的出口卻被秘密堵住,無解。”苗桐在朱玉珂的名字後面不知不覺地畫了四個五角星,而自己的名字身後空dàngdàng,她把筆放下,“不過我可以慶幸cháo水有漲有退,這只是道德層面的而沒觸犯法律,以不變應萬變,對我來說才是最明智的。”

  “秘密。”歐陽立下意識地重複,“秘密總是骯髒的。”

  “沒錯,人活著就有yù望,有秘密,有謊言。”苗桐說,“這些都是骯髒的。”

  林樂聽了他們的話,根本cha不上嘴,只有嘆氣的份兒了。

  這件事在他們的工作中只是個小cha曲。離別時他們約好下周就開始逐一和被採訪者接觸,首先去歐陽立的大哥家去見他的老父親。他上頭有兩個哥哥,他是最小的兒子,父母親都跟著大哥住。

  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老朋友唐律打電話給苗桐,一接通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聽到那個人的咆哮:“苗桐!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找《晨報》,而找我們的《友報》!你在想什麼啊?!”

  苗桐被吵得頭疼,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打住!打住!什麼《晨報》《友報》的,我完全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瘋。”

  唐律說:“我在印刷廠呢,你家白先生接受了《友報》的採訪,你不知道嗎?”

  “正式的採訪嗎?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啊,通篇都是白先生在否定朱玉珂方面的說法。”唐律把泛著油墨味的報紙抖得嘩嘩響,“就在我手裡呢。本社的《晨報》和《友報》的早報是同一家印刷廠。”

  “已經在印刷了?”

  “嗯啊。”

  “你帶相機了吧,拍了照片給我傳郵件。”

  唐律的火氣熄了:“你真不知道啊?我說呢,你就算身離開了《晨報》,心還是在《晨報》的……呃,你們小兩口別吵架啊,夫妻之間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相互信任的,這個這個……”

  “行了行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一個電話我們就吵架?”

  掛了電話不久,唐律就把那頁新聞發了過來,苗桐三兩言掃過去就緊張得開始咬手指。她三兩步跑到門口,白惜言正在院子裡舞太極劍,一招一式都極柔緩,劍風卻剛勁有力,非常瀟灑。

  “白惜言!”

  白惜言聽到她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有些稀奇,笑道:“再叫一遍。”邊說著邊拿起旁邊的毛巾擦著汗,邊往屋裡走,回到書房就看到電腦開著她在神經質兮兮地咬著指甲,瞪著他,往電腦上一指:“什麼時候接受的《友報》的採訪?”

  原來是這個事,白惜言說:“哦,昨天。”想了想又補充,“《晨報》不合適,你在那工作過。”

  昨天他一整天都在外面。苗桐擺出痛心疾首的樣子,好像他跟鄰居家的太太偷qíng一樣:“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你也不會同意。”

  苗桐指著那大篇幅的標題——白惜言公開回應感qíng問題:我和朱玉珂只是協議關係。

  “你會把朱玉珂bī到絕路上去的。”

  “他們已經把我bī到絕路上去了。”白惜言說,“所以說,做人不能太絕。”

  “事qíng不會像你想像的那麼發展的,朱玉珂會得到更多的同qíng。”

  “如果趙家不cha手的話,或許會那樣,但是老東西可不是防守型選手,他都是主動出擊的。”白惜言看著她略蒼白的臉,知道她願意退這一步,給別人讓條路,可他曾經顧及白敏,已經退得夠多,這次不想再退半步。

  他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裡,輕笑:“相信我一次好嗎?就算你覺得我在胡鬧,也縱容我胡鬧一次。”

  半晌懷裡的人才把雙手攀上來,摟住他的脖子,幾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3

  “是白惜言的行事風格啊。”卓月笑眯眯地說,“拋磚引玉。”

  “哪來的玉?”苗桐問。

  “你之前分析的沒錯,就算輿論的導向是很容易偏向弱勢一方的,尤其是感qíng糾紛。但是你忽略了一點,朱玉珂的弱勢是她表現出來的。惜言只說是協議關係。協議關係這個概念已經夠曖昧了,沒說不是婚姻,也否認了朱玉珂所謂的感qíng破裂,因為根本沒有。採訪的通篇,白惜言都沒有說朱玉珂和她外公的不好,可已經用‘協議關係’來說明那對祖孫在說謊。你放心,趙家那邊不會說出代孕的事的。白惜言不戳穿,他們自然也不會自己打臉,她朱玉珂以後還要嫁人呢。”

  卓月捧著肚子老神在在地喝茶:“以趙家老爺子那咄咄bī人的個xing,不會沒有動作的。他的動作就是變數,我們靜觀其變好了,你家白惜言也不是吃素的。”

  苗桐聽大肚婆訓了話,心想著,事已至此她擔心也沒用,索xing就不想了。

  無論外面chuī什麼樣的風,她還是該gān什麼就gān什麼,出門就戴大墨鏡,儘量不在公眾場合露面,出入都有司機小莫跟著,倒真有些明星躲避狗仔的味道。也怪不得那些明星氣得要打娛記了。

  白惜言從畫室出來,看到苗桐站在客廳里把玩雙節棍,是謝翎放在這裡的,用來耍帥的。

  “回來那麼早啊。”

  “嗯,喬叔提前下班,我就回來了。”

  白惜言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去的時候還烏雲密布的臉,回來的時候就煙消雲散散了,看來早上給卓月那通電話沒白打。不過想到卓月說一句話比他保證三句都有用,白惜言又高興不起來了,眼皮兒一橑“哼”了一聲。

  “怎麼了?畫畫不順利?”

  “我畫畫的靈感如泉涌,如尿崩。”

  “那還擺這個臉……”

  “我不高興。”

  “知道啦,也不用擺出一副‘朕不高興,你們去給朕殺幾個人祭天’的表qíng好不好?”

  白惜言被她氣笑了,帶著滿身的油彩報復xing地抱住她:“好啊,就先用你祭一下我怎麼樣?”

  謝翎一進門就看到兩人大白天摟著嬉鬧,差點閃瞎了他的眼,大聲嚷嚷著:“哎呀媽呀,妖jīng打架啊,瞎了我的狗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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