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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二章
孟流光他們在這裡幹了好幾天,每日只有幹得發硬的餅子和涼水充飢,此時已是十月末,戰壕里雖吹不上烈北的風,但更為乾冷,監工的士兵每日都盯得很緊,拿著一條鞭子緊催慢催,她們心裡頭也很焦慮,眼看天氣越來越冷了,要是哪天一下雪,雪水滲到戰壕里,這段時間的修固可能就白費了。
可囚犯們畢竟不是鐵打的,再怎麼催,進度仍是不能大幅提升,於是監工便延長了每日工作的時間,囚犯們幾乎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從天黑幹活到天黑。
經過大半個月的努力,孟流光他們這一隊終於要跟前面一隊匯合了,匯合就意味著這兩段戰壕都已經修固好,連通了,他們也就能暫時休息一下。
這日正午,監工給囚犯們分發了乾糧和水,他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一邊休息一邊進食,剛來的時候他們還會趁這段難得的休息時間聊聊天,可經過這段時間的勞作,他們已經累到一絲多餘的力氣也沒有了,於是整條戰壕里都異常的安靜。
在這種安靜中,前面一隊間或傳來一兩聲呵斥聲,以及鞭子揮動劃出的呼呼風聲。
有人疑惑問:「這又是打誰呢?」
有人抱怨道:「還打什麼?快別打了,再打也沒力氣干,小心把人打死了,更沒人幹了。」
有人煩躁道:「我聽著這聲音渾身不得勁,唉。」
忽而前方爆發了一陣騷亂,隱約聽見有人喊:「別讓他跑了!」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時,從前方戰壕里搖搖晃晃地跑過來一個異常枯瘦的男人,衣衫破破爛爛,滿身的鞭痕,披頭散髮狀若瘋癲地衝到囚犯們中間,眾人下意識紛紛退避開,只有孟流光沒有躲,那男人便朝孟流光跑來,貓著腰躲在了孟流光身後。
他大概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避監工的追逐。
監工很快追了過來,一眼看到他,滿面怒色地過來罵道:「你個潑皮爛貨!我看你能跑哪兒去!」說著伸手就要將他抓走。
孟流光攔了一下監工,問:「現在是休息時間,你為何打他?」
監工看到有囚犯敢攔自己,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孟流光的臉,似乎是看在他生的不錯的份上沒跟他計較,只道:「是他一直偷懶不幹活,我自然不能讓他繼續偷懶,這沒你的事,你讓開。」
孟流光道:「他受了這麼多傷,還怎麼幹活?你就不能讓他休息休息,恢復一點元氣再幹活?」
監工怒道:「你少給老娘多管閒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我最後再說一遍,給老娘讓開!」
孟流光沉默片刻,動了動腳,想向旁邊挪挪,他身後那人一見他的動作,忙嚇得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像只鵪鶉一樣抖個不停。孟流光聽見他低低地、祈求地說:「幫幫我,我要死了。」
孟流光有些不忍,抿了抿唇,回頭看了那人一眼,這一看,他忽然覺得這人好生眼熟,實在是太眼熟了,可他在記憶里卻怎麼也搜刮不出這般樣貌的人,不禁問:「你……我們以前見過嗎?」
那人哆嗦著哀求道:「縱然是萍水相逢,也請你幫我這一次吧,我身上太疼了,這麼下去我會死的。」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去求另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囚犯來幫自己很可笑,孟流光又哪裡會有這個本事,他去求他,還不如跪下求求監工。
只是他如今早已走投無路,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抓住這最後的希望牢牢不肯放手。
孟流光道:「不是,我是說,你看起來很眼熟,但我一時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你看你記得我嗎?」
那人聽到這話,試探著將頭抬起來看了孟流光一眼,一眼便認出來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喜道:「孟流光!你怎麼也在這裡?」
隨即又難過了起來:「看來你日子過得也不好。」
孟流光還是沒想起來這人是誰:「不好意思,你是?」
「是我呀,」那人將自己臉上的亂發攏到腦後,「你忘了嗎?當初在吳府,我還幫過你呢。」
一提「吳府」二字,孟流光霎時回憶如潮湧,看了那人半晌,不可置信地說:「你是晏相公?」
「正是正是!」晏晏喜道,「可真是他鄉遇故知了!」
孟流光實在是不能將當初吳府內那個塗著厚厚的脂粉,滿身刺鼻香味,矯揉造作的晏相公和眼前這個落魄狼狽的男人畫上等號,他暗暗皺了皺眉,想必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
孟流光正要開口敘舊,監工罵道:「你們聊完了沒有!當老娘擺設啊!我說,你再不讓開,老娘連你一塊抽!」
孟流光想也沒想,從懷中掏出一個什麼東西,走過去塞進了監工手裡,低聲道:「行個方便,就饒他這一次,好嗎?」
監工看著這麼一個大美人在自己跟前軟語求饒,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顆銀珠,沒繃住勾了勾唇角,將銀珠塞進懷裡,揮了揮手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今日便繞他一回,我給他兩日養傷時間,兩日後他再偷懶,可就別怪我了。」說著又用手輕浮地挑了一下孟流光的下巴,沖他笑道,「我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上啊,美人。」
孟流光笑著送她離開,然後過去拍了拍晏晏的肩:「現在沒事了,坐下吃點東西吧。」
晏晏死裡逃生般鬆了口氣,一下跌坐在地,背靠著土牆,緩了一會兒,道:「你現在跟當初大不一樣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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