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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山做的就是渡口生意,鎮子不大,驛館客店酒樓卻齊全,馬車穿城而過,謝郁文抬眼朝外隨處一望,便瞧見她謝家的酒招隨風卷展。官家手下的人倒沒給她機會,一路行到驛館,早有人打點好了,今日只接待他們一隊人馬,謹防她與外頭人接觸。

  心中沉甸甸裝著事,白日裡在馬車上又歇足了,夜晚遙遙過來探視她安寢,謝郁文倒一點睡意都沒有。見四下無人,她拉過遙遙的胳膊,貼耳細聲問:「先前拜託你與舅父替我準備的藥帶著吧?藏在哪兒了?」

  說到這個,遙遙神色一凜,目視她略一點頭,無聲做出口型,「你要哪一種?」

  謝郁文做了個睡覺的手勢,遙遙會意,清了清嗓子,也是有意叫外頭人聽見,「起秋風了,今日又車馬勞頓,小娘子大約是受了點涼,我去替您要個香爐來,焚一焚安神香,您再歇一晚,明日就能大安了。」

  遙遙一邊說,一邊朝她使眼色,說完便轉身出去。不多時又迴轉來,手中果然多了個香爐,又從腰間解下個不起眼的素色香囊,挑出兩顆墨黑的小丸子,加到香爐裡頭去。

  遙遙示意她止步,捧著香爐擺到窗下。那窗子正對著迴廊,細細開了條縫兒,隱約有兩個筆挺的身影一動不動映在窗紙上。沒一會兒,便有青煙沉沉地從下漫出,順著那縫隙飄到外頭去。

  遙遙回身拉過她遠遠站到屋子另一角上,面向半開的南窗立著,小聲說:「那藥混在尋常安神香里燃了,起效快,且聞不出異樣,等一盞茶的功夫你再出去,保准外頭人都昏睡沉了,只是藥力不深,最多一個時辰,你就得回來。」

  謝郁文點頭說好,等了片刻開門一探身,果然見兩個禁衛都倚著牆根兒睡沉了,她一喜,回頭朝遙遙比了個手勢,便貓著腰一閃身走遠了。

  整個驛館也就她這裡有戒備,陸大人假假還是個三司副督使,這時候自不會有人傻到上他跟前討不痛快。這趟歸程其實很輕省,除了看住她的兩個禁衛,其餘的都沒有差使,何況明日就要上船走水路了,一路亮明了身份行船,還有各路水師護送,所以各人愈發放鬆,入了夜便聚在樓下堂間喝酒,好不快活,客房那兒就更沒什麼人走動。

  進驛館的時候謝郁文特地留過心,這下便沒怎麼費功夫,就尋摸到陸大人的房間,遠遠見得亮著燈。輕手輕腳挨近了,在門上試探地推了推,沒落鎖,才要進去,裡頭已經響起一道冷聲,「說了不許來打攪,聽不懂話嗎?」

  脾氣還挺大。謝郁文撇一撇嘴,沒理會,啪一聲迅疾將門推開,輕巧一跨又回身掩上,這才不滿地看著他,「我也不行嗎?」

  陸寓微聽見聲音,愕然抬起頭來脫口喊了聲葭葭,「你......」仿佛是有話要問,可問什麼呢,你怎麼來了?來做什麼?為什麼夜裡不睡?緣由他心中都有數,實在沒必要問出口,一句話便滯在舌尖,只失神盯著她。

  太久沒有離她這樣近了,她的面容身形在心中刻畫了無數遍,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不得見,所以才無限美化了記憶,直至此刻久違相見,才知道原來並不是。大約是久困在屋子裡,愈發顯出她面色白得透明,襯著雙唇櫻桃色濃艷。一場重傷受了苦,心緒又不佳,她豐潤的臉頰顯而易見地清減了,若說從前還有一份少女的嬌憨,眼下赫然只剩下顧盼生姿的嫵媚來。

  謝郁文聽不見他的心聲,只覺他的沉默惱人,三兩步走他近身前,仰起臉來也只能貼到他胸膛,語帶不滿,「你什麼你?陸寓微,我們許久沒見,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陸寓微眉目低垂,這樣近的距離,她眼角眉梢間靈動的薄怒那樣鮮亮,分毫畢現地逼向他心頭,激起陣陣鈍痛。

  要說什麼?他是敗軍之將,沒有資格對她說任何話。陸寓微調開視線,退開一步,然後慢條斯理踱去案邊將燈吹熄了,在黑暗中背對著她,「葭葭,你不該來,若是叫人發現,對你沒有好處。」

  驟然來臨的黑暗,似將他的聲音都蒙上了層紗,叫人茫然而費解。他在說什麼鬼話?謝郁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個素來魁梧不屈的背影,此刻在黑暗裡竟顯得頹喪。她顫著聲音質問:「陸寓微,你什麼意思?」

  陸寓微慢慢轉過身來,她傷痛的眼神和刀子似的,在幽微的黑暗裡仍能精準刺中他。陸寓微艱難地開口,「葭葭,你是不是不願意進宮?我眼下雖被繳了權,但只要你開口,我一樣能幫你逃出去。只要你回了餘杭,有謝公庇佑,官家也不敢真的上你家去搶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有謝公庇佑」,總歸就是再不和他相干。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她還在這裡籌謀著豁出去拼命,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呢,居然已經放棄了。

  心上劇痛襲來,更多則是震驚。這不像他,撇去所有情愛不談,陸寓微不該是這種半途而廢、甘願束手就擒的人,她若是連這點都看走了眼,那她也別混了,還執掌什麼謝家。

  謝郁文漸漸冷靜下來,在黑暗裡走近他,直到他避無可避,不得不目視她。

  「陸寓微,」她緩聲緩氣追問,「那我們呢?我們要相互依靠一起走餘生的路,現在你是不想走了?」

  她的問題,他一句都沒法答。酸楚到麻木,陸寓微從懷裡摸出一個物件,掰開她的手放上去,「早打算還給你,可後來又想了想,有些話還是得當面說。葭葭,是我無能,是我盲目自信,結果棋差一著,落入官家的圈套,才叫你受了這樣多的苦楚。你是謝家的女兒,原該有全天下最恣意暢快的人生,在四野間逍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陷在無窮無盡的陰謀與兇險中,不值當。你走吧,我送你逃出去,回到餘杭好好過你原先的生活,把這一切都忘了,就當是做了一場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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