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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郁文「噢」了一聲,悻悻然罷了手,只得坐下。停了停,又問起近日官家巡幸籌備之事,陸大人值上可忙得過來,會不會太疲累,在友人府上寄居得可還順心……林林總總,說了好些閒話。

  陸寓微這些年領旨辦差,相處最多的便是手底下的副將,可即便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亦不會拿這些話來問他。遑遑中京城裡這些年,他領的是兵馬上頭最要緊的職事,位高權重,可也是在刀尖兒上行走,比起領兵打仗,要費更多心神,每日都有無數微妙的決策壓在案頭,疲累不疲累的,他自己都麻木了。

  此刻叫她平白一問,像是壓抑多年的感受有了意識,蜷縮起的觸角慢慢舒展開,這才感覺到,原來重壓之下,自己確實是疲累的。

  陸寓微喟然嘆了口氣,她幾句話,像是卸下了他厚重的盔甲,四肢百骸皆覺負累。手中的茶喝得沒滋沒味,他朝謝郁文問道:「小娘子,有沒有酒?」

  飲酒放縱,本不是他眼下該做的事。可說來也可笑,這樣多來,仔細想一想,他身邊竟沒有一位可以一同舉杯痛飲的知交,能信賴的人,只有部下,卻無好友。若不願獨酌,這普天之下,都沒有能讓他去放心博一醉的去處。

  此刻在宜園,在他心悅的小娘子跟前兒,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酒自然是有的,宜園中的酒窖里還存著不少佳釀,皆是舊日裡謝忱各處搜羅來的好東西。謝郁文略一思量,命人取了謝忱最偏愛的「翠微」來。

  「翠微」是明州的特產,清淡好入口,有草木香氣,卻難得沒有染上草木的苦澀。謝家祖籍明州,「翠微」是謝忱打小嘗慣了的酒,本未覺有多了不起,可奔波半生,也算是嘗遍了天下佳釀,臨到頭來,世事漫隨流水,卻還是最初的滋味,最動人。

  侍女取了酒來,晚膳也上了桌,謝郁文親自替他斟了酒,與他相對而坐。她自己並不善飲,可料想陸大人獨酌無趣,便也替自己斟了些,高低陪他盡一盡興。

  她端起酒盞,伸過手去,與他碰了碰杯,口中振振有詞,念了兩句吉祥話。陸寓微還未飲,倒先笑了,「小娘子哪裡學來這些老人家的漂亮話。」

  謝郁文小心翼翼嘬了口酒,果然入口清冽,爽快而醒神。慢慢飲了幾口下去,便有了微醺之感,頓覺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心中盈滿了安詳的快活。

  她飄飄然看著陸寓微,蹙了蹙眉,以示不滿,「哎呀,陸大人你做什麼總是笑話我?」

  陸寓微衝口而出說我沒有,酒勁上了頭,連禮數都怠懶端著了,口中的稱呼也開始直來直去,「我是覺得你有趣兒呢,你怎麼總聽不出好賴話?」

  謝郁文也沒覺出什麼異樣,應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個設定。見陸大人的酒盞空了,也不叫人在近旁侍候,自己殷勤替他滿上,「陸大人放開了喝,在我這裡,陸大人的酒管夠。」

  陸寓微開始得寸進尺,心裡的話不怎麼過腦子地往外蹦,「只是酒嗎,旁的管不管夠?」

  謝郁文狐疑地瞧著他,「旁的?旁的什麼,點心嗎?那自然也管夠。」

  滿腦子怎麼盡想著吃喝!陸寓微覺得匪夷所思,明明很聰明的人,怎麼有時候又這樣遲鈍。他自己是想明白了,懷揣著份堅定的小心思,要打她的主意,奈何小女孩兒還沒開竅,叫他空有心力也沒處使。

  這要怎麼辦才好,他該主動指引她往歪處想嗎,還是耐心守著她開竅?

  陸寓微慣在沙場上縱橫捭闔的腦袋,開始思索起這樁別樣的攻守難題。好半天,仍下不了決心,只能在邊緣試探,「小娘子不想與薛家結親了,往後有什麼打算?」

  謝郁文不知他怎麼忽然又說到了這上頭,以為他是問應對薛家的計策。這是說到正事了,她擱下酒盞,斂了斂心神,反問道:「陸大人,官家還有幾日進城?」

  聖駕的行蹤,等閒是不好往外透露的,陸寓微下意識就含混起來,「說不好。聖心難測,行得快或是慢了,皆有可能,並不好猜度。」

  謝郁文聽出了他的為難,忙辯解了兩句,「我不是要問官家的行跡,只是想著,最好要在官家進城前了結薛家的事。」思忖一番,定下了主意,像是說給陸寓微聽,也像是只說給自己聽,「五日,那便以五日為期,不好再拖了。」

  陸寓微是見識過她的敏捷才思的,並不太擔心她會處理不好。只是她對上的,並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薛家的王大娘子若難纏起來,還是怕她吃暗虧,「若有什麼需要襄助之處,小娘子儘管與我說。」

  謝郁文想到謝賾,還有淮陰侯家的那個陳昶,並不憂慮薛家的事,反倒是陳昶手底下的人,與謝賾裡應外合,近來鎮日往鳴春山上去,不知在搞些什麼,此事得與陸大人通個氣。畢竟鳴春山是要駐蹕行鑾的,若叫謝賾在背後搞鬼,埋下了什麼雷,最後驚著了官家,那她謝家直接就別混了,還會帶累了一應負責的陸大人。

  當下正了正神色,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揀要緊之處與陸寓微說了。陸寓微聽她說得不慌不忙,顯然已頗有成算,他揣度著她的想法,問道:「小娘子準備從淮陰侯身上下手嗎?」

  謝郁文驚訝道正是。她原還有些猶豫,可既然他一針見血猜中了,或許正印證了這是個合理的辦法,「謝賾到底是我們謝家的人,他若有心使壞,要攀誣些什麼,只怕十分容易,所以不能直接將事情捅到官府去,只得先從淮陰侯身上下手——子侄德行有虧,便是給了官家輕易褫奪他爵位的藉口,想來淮陰侯也是願意配合,整肅門庭的。一旦收拾完了陳昶,等於是斷了謝賾的手腳,之後待官家離城回了中京,再收拾謝賾也不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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