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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還是沒讓坤叔送你過來。」他坐上車架接過趕牛鞭。
楊柳往一旁挪了挪給他騰地方,跟同行的人打過招呼才回話,「我是來鎮上又不是回縣裡,路上又沒攔路的土匪。」
「你就犟。」
「你不犟?」
程石呵呵兩聲不跟她鬥嘴,回頭看了眼,「剛剛跟你說話的幾個人是誰?不像咱們村的。」
「路上遇到的,沿路幾個村的人。咱家的名聲可大了,我一說是楊家莊的,他們立馬問是不是在山上養雞鴨鵝的那家。」
牛車進了東槐街,熟識的人就多了,兩相問好,一個說來得挺早,一個問今天怎麼沒趕馬車,整條街上擺攤的開鋪的,以及路邊吃早食的老客,處的像是街坊鄰居。
剛送走一波熟客,黃傳宗不知從那兒溜達來了,他自來熟地拎著椅子坐門口,看桌上撂著一摞用茅草編的草袋,從鋪子裡買魚的婦人人手一個,草袋兜住魚提在手裡,也不用擔心放籃子裡會蹦掉地上。
「多少文一個?」他問。
程石伸出一根手指,「你今天怎麼得閒過來了?」
「路過,就過來看看。」黃傳宗看了眼筐里的雞蛋,問熏雞熏鴨什麼時候能開賣,「等你把雞鴨宰了,入冬了豈不是沒新鮮的雞蛋鴨蛋賣了?」
「會留個兩三百隻。」
黃傳宗見他有打算也就放心了,年前可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可不能轟隆一下沒了招牌菜。走時他問楊柳:「胡大慶是你姐夫?」
楊柳詫異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事,我認識他。」
楊柳看他沒頭沒尾的扔下兩句話走了,嘟囔道:「莫名其妙。」隨後有客人進門,她也就把這個小插曲忘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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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裡夾雜著濃重的水汽,一連兩天不見日頭露面,這次不需要楊柳提醒,村里人都知道又要下雨了。
帶著油布頂篷的馬車軲轆軲轆進村,油布頂篷看著就是個沒門的木篷車,跟車頂齊高的木框架繃著油布,左手邊的油布上開了扇門。程石解開繩子推開油布門,沖路邊抽陀螺的孩子們說:「我家的房子要落頂了,晌午的時候會撒花生瓜子和銅錢,記得去撿。」
「好——」
這個消息不等程石跟楊柳進屋就在村里傳遍了,片刻的功夫,耐不住性子的丫頭小子都跑到西邊的曬場上玩,時不時盯著程家的大門。
最後一片瓦落定,屋頂上的人沖院子裡吆喝一聲,程石端起桌上的一籮糖糕和一籮摻著銅錢的花生紅棗桂圓出門,他交代楊柳待會離得遠遠的,別被人推了擠了。
「出來了!」
腳剛踏出門檻,眼尖的立馬衝過來。
程石把兩個竹籮摞一起,笑著把糖糕分給村裡的小孩,「一人一塊兒,不能擠不能搶。」糖糕分完,他也到了新房門前。
「我還沒有。」一個胖墩撞到程石身上,高高舉起手,「我還沒有糖糕。」
「待會兒多搶點銅板到鎮上去買。」程石順手把空竹籮遞他手上,踩著木梯跟屋檐同高就不走了,木板牆只有兩指厚,他不覺得有磚牆牢固。
「上屋頂上去。」 下面有人喊。
程石當沒聽到,往竹籮里抓一把往下撒,看胖墩舉著竹籮在空中接而沒去地上撿,他覺得這小孩還挺機靈,特意往他那邊撒了兩把。
他撒得盡興,下面的人也撿得盡興,籮空掛鞭響,雨點也落了下來。
聽著雨點打在屋頂的噼啪聲,閒適的小兩口坐在廊下煮起了茶,銀絲網上烤的桃脯表皮微黃,茶的清苦裡混進一縷縷甜香。
楊柳咬開微燙的桃脯,沁甜的果香徹底壓倒了淡淡的茶香。
「好久沒煮茶了。」提下茶壺沏兩盞茶,程石剝開石榴,石榴皮放在火上烤,苦澀的青皮味沖淡了果脯的甜。
「你也好久沒作畫了。」
作畫是消遣,是借畫抒情釋意,程石覺得他每天活的充實又真實,沒那個念頭作畫。但在看到楊柳起身在廊下走動時,他心頭升起了可惜的念頭,風吹衣衫響,衣衫遮蓋的弧度露了出來,他該在她還沒做娘前給她作幅畫的。
桌上的茶一口沒動,一直到泥爐里的炭火燒盡,也沒人再回來。
「你作畫就作畫,把我趕出來是什麼意思?」楊柳不滿,但她再不滿,書房門也還是無情的在她面前關上。她扒著門縫往裡瞅,又走到窗邊,戳破窗紙,只見程石閉著眼靠在椅背上,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你最好是有事。」楊柳忿忿,轉身回臥房,不冷不熱的下雨天,太適合窩在床上睡覺了。
在噼里啪啦的雨聲里,不見蟲鳴不聞狗叫,程石閉眼仔細回想了下他跟楊柳相見相識和相知的這一年多,最終選擇了他印象里最深的一幕落筆。雨什麼時候停的他不知道,在看不清顏料的顏色時才發現天黑了,程石找出蠟燭點燃,往外看了眼,再看看桌上即將完工的畫,活動了下指根,拿起毛筆繼續上色。
「你不吃飯了?」楊柳踏踏走進後院,見書房有了光亮她再次走到窗邊,「畫的什麼啊這麼入神。」
程石聽到聲沒抬頭,「你們先吃,給我留兩碗飯在鍋里。」腳步聲離開,他滿意的直起身欣賞墨跡未乾的眼睛,這是他畫過的最傳神的一雙眼。
前堂,飯菜已經端上桌了,楊柳坐過去端起碗,「我們先吃,不管他,待會兒把飯菜給他溫鍋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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