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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牧原笑了,眼神溫柔地向長椅上掃,示意她去坐著。
鍾牧原去辦手續的時候,孟杳打算通知孟東方。拇指劃拉了半天找到經年不聯繫的手機號,正要撥通電話,卻遲疑了。怎麼也按不下通話鍵。
半分鐘後,她退出通訊錄界面,給江何發了條微信:[老太太過了,告別儀式三天後,你來一下?]
接著打給梅月霞,響了半分鐘沒人接,才想起來英國正是凌晨。
到第三個要聯繫的人時,她有點茫然。要不要通知孟東方?可她不想做無謂的嘗試。
她打給向斯微,電話剛撥通又掛斷,想到她在美國,可能也接不到。於是發了條微信:[我奶奶過世了]
看著沒頭沒尾,向斯微又不能趕回來參加告別儀式。
再補充一句:[沒什麼,就是有點難過,跟你說一聲。]
再沒別人值得特地通知了,孟杳卻總覺得自己應該有很多事要處理,又點開朋友圈開始編輯訃告。
拇指垂在鍵盤上遲遲摁不下去,發現自己不會寫訃告。
剛點開搜索軟體查模板,江何的電話打過來。
「在哪?」他聲音焦急,透著一股涼。
「市殯儀館。」
「什麼時候的事?」
「今早,醒來發現人不行了。但昨晚她還好好的……也不,不是好好的,昨晚她暈倒了,但又爬起來了,我說要去醫院,她說我趕死……」孟杳忽然就語無倫次起來。
「我現在過去。」江何打斷了她,又補充,「你別急,孟杳,你在那裡別動。」
孟杳忽然清醒了,「不用了,這裡要 24 小時核酸。」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只記得那個司機讓她突然發火的一句「24 小時」。
「我現在去做,結果出得快。」
「已經處理好了,就停靈三天,你告別儀式的時候來就行。」
江何沒理,反問:「你要守靈?」
「嗯。」
「我跟你一起。」他已經坐進車裡。
「不用,要核酸。」
江何眉頭緊皺,孟杳現在太緊繃了。他故作輕鬆,嗤笑一聲:「怎麼,就你一人能做核酸?」
「很麻煩,每次進出都要重新做。」
「那就做。」
「…好麻煩。」
「那就不出去,守靈本來也就不應該出去。」江何一腳油門駛出停車場,在小區門口的核酸點停下來。
「太麻煩了真的,我自己都不想守,一待三天,沒必要……」
江何聲音沉沉:「沒有一個人守靈的。」
孟杳被說服了,長嵐的習俗,守靈至少都是兩個親屬一起。而她沒有第二個人跟她一起,孟東方是絕對不會來的。她連能單獨告知的朋友都只有兩個。
「孟杳,我很快就到了。」江何坐進車裡拽下口罩,飛速往市郊開。
發完訃告,孟杳在鍾牧原的提醒下選擇守靈廳。
「目前開放三個廳給家屬守靈,大小不一樣,蓮花燈供盤供杯這些都有,休息室也都有。最大的這個還有衛生間和臥室,條件更好一些,如果你一個人守三天的話,選最大的這個吧。」鍾牧原把所有信息都了解得很清楚,才來跟她講。
孟杳問:「這個廳多少錢一天?」
鍾牧原下意識想說不用,他已經全部處理好,可之前的不知分寸已經讓他吃夠了教訓。他知道要徐徐圖之,於是如實回答:「一千二。」
「你已經付了嗎?」
「是。」
「謝謝,待會兒我一起轉給你吧。」
「好。」
孟杳低頭看世界時鐘,她要等英國早晨的時候給梅月霞去電話,問她要長嵐那些舅舅阿姨們的聯繫方式。
這是她在寫完訃告之後想起的第三件要做的事。她並不知道林繼芳生前的社交圈裡都有誰,又或者她根本沒有什麼社交,她手機里的聯繫人都只有孟杳和靜嵐寺辦公室的公用電話。但能想起一個是一個吧,告別儀式總不能人都沒有。
孟杳很希望現在自己腦子裡有一張長長的待辦清單,告訴她下一件該處理的事情是什麼。
可是沒有。她明明應該有很多事要做,卻又無事可做。
她把錢轉給鍾牧原,問他:「你怎麼會在附院後門?」
「我在東大開了一門選修課。」
「哦。」怪不得那天去檢查,還有打牌之後都看到他,孟杳瞭然笑了笑,「還是你厲害。」
鍾牧原猶豫了一下,開口:「…杳杳,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
「什麼?」
「那天在東大食堂看到你和你奶奶之後,我去問了一下她的情況。」鍾牧原說,「不過你放心,沒有涉及隱私,只是恰好那天專家門診的醫生是我的學長,所以我找他了解了一下病情。我畢竟是學這個的,我想你以後有需要的話,我能幫上忙。」
孟杳有些意外。
「學長說,你奶奶暈倒過,但所有檢查結果都顯示是隱匿性冠心病,且程度很輕,沒有生命危險。」鍾牧原說,「片子我找國外的同學也看了,他說得很客觀,沒有輕視、也沒有誇大。」
孟杳皺眉,「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覺得她打算去醫院鬧?
「我的意思是,你奶奶的過世是一場意外,而且是在老年人里發生率並不低的一場意外。」鍾牧原半蹲下來,平視她的眼睛,「不是醫院的責任,也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很警惕了,你帶她做了所有該做的檢查,她在睡夢中走得很安詳,這已經很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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