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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是乾涸的淚水,表情從未有過的受傷。

  「別鬧了。」商樊說。

  鬧,他鬧什麼了?

  仲尹夏五感慢慢回歸,無知無覺的看著房間裡被打碎的照片,才有了實感。

  哦,他後知後覺到,自己剛才情緒崩裂,打碎了安凜的照片,以一個複製品的身份。

  桌子上,牆上掛的都是安凜的照片,一顰一笑自然又生動。

  安凜原來是那麼漂亮的Omega啊。

  可那每一張照片又跟面鏡子一樣,殘忍的折射出仲尹夏屬於那個Omega的模樣。

  低頭笑起來,坐在石桌上插花,抱著貓坐在陽光下,低垂眼睫看向愛人。

  像到他以為他剛才不堪重負,打碎的是自己的照片,撕裂的是這五年來潛移默化,失去自我的仲尹夏。

  商樊一直壓抑著自己不斷湧出的怒火,無論是仲尹夏不聽話要進來這裡,還是他不自量力的把真相揭開了。

  總之,事情會因此變得很麻煩,商樊最忌諱麻煩的Omega。

  仲尹夏遲遲的坐在地板上,沒有起身的打算。

  商樊不耐煩了:「尹夏,現在出去。」

  仲尹夏紋絲不動。

  「仲尹夏,出去!」

  仲尹夏眼神空洞,看著壓不下怒火的Alpha,突然笑了。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大開的櫃門前,取出那幅鳶尾花油畫。

  商樊臉上立刻聚滿陰寒:「你要做什麼?」

  「撕了這幅畫。」仲尹夏回答。

  商樊大費周章的得到這幅畫,這應該是他跟安凜之間很重要的東西。

  仲尹夏在賭,迫切的需要去賭一下,賭什麼,有了結果他才會知道。

  商樊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你敢!」

  仲尹夏舉著畫框,欲往地下砸去。

  商樊幾乎在同一時間,一把將他摜在牆上,揚起了手。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仲尹夏大腦一片空白。

  反應過來後,商樊的手掌挨在他臉頰的空氣里,擦過一陣刺骨森冷的穿堂風。

  仲尹夏瞳孔皺縮,不可思議的呆看著商樊。

  商樊身子往後頓了一下。

  他要打仲尹夏巴掌。

  仲尹夏在腦海里幾度絕望的接收到了這個訊號。

  商樊看到自己要毀掉這幅畫,身體先於意識,對仲尹夏的行為做出了反應……

  可是,他那一巴掌究竟想用多大的力氣,以至於突然收起來時,自己的身子都頓了一回去。

  那雙無數次抱著他哄著他入睡的溫暖手掌,這一刻,失去了所有溫柔。

  仲尹夏於是失去了所有支撐身心的力氣,如一個被針扎破的破皮球,頹然的靠在牆上,變癟肚子。

  他輸了。

  他沒想毀掉這幅畫,他不會將自己的憤怒牽連到別人和別物上。

  他在賭,仲尹夏不會連一幅畫都不如吧。

  不會的吧,不會吧。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子,他交出一整顆真心,熾熱的愛著的Alpha,是顆石頭也捂熱了吧。

  他最起碼有一點愛他的。

  有一點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仲尹夏似哭而笑,聲音破碎嘶啞,「商樊,你要打我?」

  心臟於千瘡百孔間,響起的是另一個聲音,看,仲尹夏,咎由自取,你輸了。

  第22章

  商樊居高臨下的看著仲尹夏,手掌滯在半空中,眼睛裡閃過幾絲慌張,稍縱即逝。

  他轉而改成掐住仲尹夏的下巴,目光逼視著他,說:「仲尹夏,別撒潑。」

  仲尹夏仍是茫然的,眼中所看,耳中所聽,需要很長很長時間才能接收到。

  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商樊那一巴掌真落下來,他們真完了。

  商樊也意識到了。

  所以,他只是鬆開仲尹夏的下巴:「寶貝兒,你這樣很醜。」言罷,冷漠的轉過頭,不再看他了。

  仲尹夏仿佛被抽掉脊骨的小獸,在商樊鬆手的那一刻,癱坐回地板,以手捂耳,以袖遮眼,肩膀劇烈的顫抖。

  幾分鐘後,保姆走了進來,扶起仲尹夏,把他帶到臥室。

  仲尹夏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不說話,不哭,也不鬧了,窩在地毯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商樊那天晚上睡的客房,保姆和宋叔守到凌晨兩點多,偷偷打開門,看到仲尹夏闔上了眼睛,才敢進屋。

  「別過來。」

  兩個人隨即停下。

  「我沒事,你們去休息吧。」仲尹夏的聲音很輕很輕。

  兩個人只得暫時退下了。

  接著,一陣細小的嗚咽從門縫裡擠壓出來。

  商樊微皺眉頭,從客房裡出來:「他還沒睡?」

  「沒有。」

  「行了,你們下去吧。」

  商樊走到門口,那細微的哭泣聲逐漸壓抑不住了,鋪天蓋地的圍剿著他。

  一門之隔,商樊仿佛能看到小Omega哆嗦著身子,忍著眼淚的委屈模樣。

  不是X事上羞赧求停的哭,是寒冬凜冽里,一顆枯萎果子的悲鳴。

  聲聲泣血。

  商樊在那一瞬間,握住了門把手,小Omega腳上的碎玻璃還扎在肉里,放任他哭上一夜會起燒的。

  但最終,他只是轉過身子,屋子裡的小聲嗚咽漸漸變成失聲痛哭,不大,應該還在忍著,努力的咬唇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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