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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禹走路向來不看周圍的人,他路過那道人影好幾步後才被喊住了。

  那人喊的是姜禹的全名。

  這聲音姜禹記得。

  這邊的路在圖書館一側,一般很少有人會過來,姜禹轉身看著姜松明,站著沒動。

  他居然蹲到學校了,而且還是在這條小路上,這麼看起來他不是今天才過來,很可能觀察幾天了。

  想到這裡,姜禹眼裡的溫度頓時不見了蹤影,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冰涼的。

  姜禹沒先說話,還是姜松明往前走兩步。

  他長得和姜松亮有四五分像,這四五分集中在背影上,剛才姜禹回頭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還恍惚了一下。

  姜松明長著一雙狹長的眼,眼神看著精明,看人的時候總是習慣斜著眼神,路燈燈光儘管微弱,但是能清楚看得出他眼裡的精明一閃而過。

  「大侄子現在也不喊叔了啊,」姜松明抖抖自己身上的衣服,從口袋裡掉出一團衛生紙,「好歹我跟你爸還是哥倆呢。」

  姜禹兩條腿就沒抬起來過,眼神里看不出厭惡,但就是讓人接不住,饒是姜松明臉皮這麼厚的人看他一會兒後也忍不住瞟下眼睛。姜禹不說話,是在等姜松明主動提起。

  姜松明過來的原因根本就不用想,倆人心裡都門清,但都是等著對方主動。

  「姜禹,你長得像姜松亮,但是這性格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好歹是你老家叔叔,千里迢迢過來看你,你怎麼還給長輩臉色看?」

  胡攪蠻纏就是這樣,無理也要賴上三分,走哪兒都得戳幾下。

  姜松明又往前走著,姜禹垂眼看他的左腳,他走不穩,一高一低,分明就是跛腳了。

  應該也就這半年的事兒,或許就發生在最近兩個月,姜禹想起這些天姜松明頻繁的騷擾信息,當即就明白了。

  「腳被砸了?」

  姜禹淡淡瞥一眼後看他,平靜問他。

  姜松明眼神瞬變,裡面的暴戾稍縱即逝,而後倚在旁邊的樹幹上:「可不是,來的路上被砸的。」

  姜禹不在意他這腳是在哪兒跛的,此時倒挺慶幸一會兒不用跟紀衡吃飯,不然就憑著紀衡性格,姜禹反倒不好處理了。

  「嗯,有時間也去醫院看看,別瘸了。」

  姜禹不帶任何情緒地回他,這腳跛了就是跛了,這輩子也別想好。

  自作孽。

  姜松明見他並不提錢的事兒,終於忍不住開口說:「期末了,你該有錢了吧,你奶奶說你有工作,應該存下一筆了吧。」

  看來姜松明被打得不輕,不然也不會這麼著急從十州跑到池城。

  當年姜松亮就是這樣被人打死的,就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晚上。

  姜禹沒感到意外,似是無意提起:「當年我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當年是雙方自願,姜松亮剩餘的債務姜禹會代替著慢慢還,但是沒有規定清償日期,姜禹本來就沒這個義務,這麼多年姜松明一直也沒敢催緊,像這樣直接把人堵到學校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今時不同往日啦,」姜松明不在乎,掏掏耳朵接著說,「乾脆直接還完得了,叔不就不麻煩你了?」

  說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姜禹笑了,有些嘲諷,不接話。

  「侄兒,你說叔說得有沒有道理?」

  姜松明站的時候只能將重力放在右腳上,整個身子有些斜。這問題聽著都覺得可笑。

  「我沒有。」

  姜禹出聲,不打算給。

  姜禹的聲線從始至終都很穩,反觀現在的姜松明,他現在就有點兒氣急敗壞。姜禹越穩,姜松明就越急,一急就顧不得什麼,跛著腳跳過來,想忍著脾氣但是沒忍住,音量加大:「什麼時候不都一樣?現在給怎麼了?」

  「所以現在是別人堵你,你堵我?」姜禹聞到他身上的幾天沒洗澡的酸臭味,往後拉開距離,「別人堵你應該的,你堵我又算怎麼回事?」

  「我,」姜松明反應過來姜禹什麼意思,一時吃癟,但控制不住情緒,聲音不由得減弱,略顯心虛道,「我也是應該的,父債子償。」

  他不說這四個字還好,姜禹聽見以後本來平靜的臉上猛地一沉,冰涼的眼神陰惻惻的,盯著姜松明重複問:「父債子償?」

  姜松明自己下意識地往後撤了兩步,眼神胡亂瞟著,面對比自己小了幾十年的晚輩,他居然能心虛得說不出話,姜禹這個問題他不敢應,也不能應。他被打殘的是腳,不是腦子。

  「姜禹,你就當幫幫叔,啊?」姜松明頓時換了一張臉,眉眼耷拉著,哭訴出聲,「你嬸子都要跟我離了,連小童都被帶走了,叔是真沒辦法,要不然也不會來找你了,就當把你爸之前的錢還我了,好不好?」

  姜松明慣用苦肉計,之前他在奶奶奶奶面前賣慘,現在還跑到姜禹面前,可姜禹這人的性格偏偏不吃這個,哪怕姜松明說的是真的,也和他沒關係。

  很多人說姜禹性格冷,他就是冷,跟他沒關係的人和事情他一概不理。

  「跟我又沒有關係,你找我沒用。」

  姜禹看眼時間,紀衡這會兒估計中場休息,又發來一張他自己的露虎牙自拍照。

  他表情淡漠,動作也隨意,看著就像沒把姜松明的話聽進去,姜松明急了,忙說:「姜禹,當年你爸被人追債可都是我在忙他還,現在換成我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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