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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一聽見他的聲音,原本憋了好久的火立刻就消了一半。

  岑芙鼓著臉蛋,語氣冷靜下來,威脅意味更濃了:「許硯談,你還想不想要你這些玻璃寶貝了。」

  抓住對方在意的點要挾,也是岑芙跟許硯談學壞的一招。

  「你回不回家?不回家,我就,我就都給你摔了。」

  說到最後她自己都心虛了,心虛的餘韻是顫抖的委屈。

  那邊安靜了幾秒,然後精準地挑出端倪,許硯談似乎笑了一聲,問:「喝酒了?」

  「沒喝酒。」岑芙一下塌了肩膀,下意識反駁:「才沒喝…」

  「你回不回家,我真的要幹壞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鎖突然開了。

  岑芙聽到聲音扭頭往玄關處看去。

  許硯談身上穿著薄的黑色風衣,黑色休閒西褲把他那勻稱的長腿描繪乾淨。

  他單手還舉著手機,另一手抄在風衣兜里,往前走了兩步到能與她隔空對視的距離停下,還貼著手機嗤笑一聲,丹鳳眼含情又凜冽,「讓我瞧瞧,你要幹什麼壞事兒啊。」

  「你…」岑芙闊鬆了一雙混沌的鹿眸,放下了手機,「怎麼回來了…」

  剛剛,聽到他聲音削去了一半火氣。

  而剩下的一半,在見到他臉的瞬間也被丟到了角落。

  許硯談把電話掛斷手機隨手扔玄關柜上,然後脫風衣換鞋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的帥氣。

  他趿拉著拖鞋走進來。

  難得有他仰視她的時候,許硯談站在她面前,自下往上掃了她一圈。

  岑芙酡紅的頰色染進他沉漆的眼底,變了調,他蹙起眉,問:「誰讓你喝這麼多的。」

  岑芙沒回答他,因為不記得了,她搖頭,像個知錯犯錯的小姑娘。

  趁這機會,她把心中不滿道出:「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躲著我。」

  許硯談壓著的唇角有瞬間的僵動,他愣了會兒,然後伸手,想去牽她的。

  逃避話題這功夫,他也是老手。

  他的手還沒碰到岑芙的手背,就被她一個偏身躲開。

  一個躲避的動作,揪得是兩個人的心。

  岑芙忍著眼淚,使勁擺手,擺手,「不是…不是。」

  她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不看他,卻繼續說著:「許硯談,你,你看。」

  說完,她摁下玻璃牆側邊的按鈕。

  緊接著,玻璃牆一側的玻璃滾滾拉開。

  這些琳琅滿目的漂亮玩意一下子沒了格擋展現在她眼底,隨著燈光一個個反射著璀璨的光,有些讓岑芙眼前眩暈。

  岑芙怎麼會不知道許硯談心裡的糾葛。

  自從她聽說他從小經歷之後,當天晚上,她就明白了這面玻璃酒杯存在的意義。

  這是許硯談的安全感。

  他喜歡味道濃厚的威士忌,也喜歡這些漂亮完美的酒杯。

  這面被封閉好的酒杯牆,是許硯談心底的,扭曲的安全感。

  因為那曾被酒杯碎碴傷過的傷痂,因為曾目睹經歷的暴力和混亂。

  只有將這些漂亮又易碎的東西封存好,永遠沒有危險地存在於這裡。

  許硯談心裡某個地方,才能勉強維持正常運行。

  可是再多安全擺放的酒杯,也抵不過失去爺爺給予他的打擊。

  離開了病態的生父,指引許硯談人生的,能拴住他野性惡性的,不過只有爺爺和叔叔二人。

  現在爺爺走了。

  他要繼續在人生長途中走下去,不僅要記著那些教誨,還要比以前更努力,去活出模樣。

  這是男人之間,隔著生死的約定。

  只不過從小到大,真心對他好的人太少了,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卻還不願露出悲痛到幾乎發狂的情緒,他只能把自己藏起來。

  不對她暴露尖牙厲爪,只怕嚇著她,給她負擔。

  岑芙怎麼能不知道這些。

  所以她才更不滿,也更難過,心疼。

  下一秒,岑芙當著許硯談的面,伸出自己的手,觸碰到其中的一個杯子。

  是矮的古典杯基本型,透明中帶著側面切入的黑紅和金色,揉在剔透多變的刻花中。

  一面像蝙蝠的翅翼,一面像密密麻麻的血管經絡。

  仿若嗜血惡魔手中的血酒杯。

  她雙手捧住,然後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用亮著碎光的笑眼看他,「許硯談,這杯子叫什麼?」

  許硯談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緊皺的眉眼不曾鬆開,卻還是回答她:「大場硝子的惡。」

  岑芙聽著,點頭,然後捧著這杯子穩穩地放到餐桌上。

  許硯談的手一直舉在半空,在她腰畔,不是怕她摔了杯子,而是怕她喝多了站椅子上不穩。

  眼神追隨她,任由她胡來。

  然後岑芙又去拿第二個杯子,還是問他:「這個叫什麼?」

  「江戶切子的曙光。」

  「這個彩玻璃呢?」

  「義大利手工私房的,聖家堂。」

  岑芙就這麼一個個不厭其煩的,用雙手捧著,把裡面封存的漂亮杯子一個個拿出來,穩穩地放到外面。

  一開始並不懂她的許硯談,在看著她一趟趟機械式又虔誠的動作後,原本緊著的神色一層層裂鬆開來。

  護在她腰旁的手,指端神經性地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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