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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下眼睫,慢慢說:「岑頌宜一歲,查出了再生障礙性貧血,血液病,兒童群體還是挺多發的。」

  「當時家裡還沒做起來生意,只能算一般的經商家庭,我爸媽掏空了家底給岑頌宜治病。」

  「所幸這種病是可以治癒的,只要通過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就可以穩定情況。」

  聽見她主動提起岑頌宜,許硯談原本挑著的眉梢一分一寸放下去,眼神深了。

  不僅是看著她主動先開傷痂而陰沉。

  而是聽她所說話題,他已經猜到岑芙想從自己口中得知什麼。

  岑芙沒有看到許硯談的神情,沉浸在自己陰霾般的人生經歷中,一字一句的講述:「為了給岑頌宜做骨髓移植手術,當時全家人都參與了配型測試,能請的親戚全請了,可是從最近的親生父母到遠房親戚,沒有一個配型成功的。」

  「骨髓庫很緊張,他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岑頌宜年紀太小,根本就頂不住高強度的治療,病情惡化的很快。」

  「然後,我爸爸就想到了同胞兄弟姐妹的臍帶血配型。」岑芙垂著頭,手指揪扯著薄毯子,扯得毛絲都飛出來,「同胞的兄弟姐妹之間,臍帶血配型完全相合的機率是25%,比親生父母的機率都高。」

  「之前不也有類似新聞麼,夫妻二人生孩子用臍帶血救老大成功的案例。」

  「我爸媽太著急了,岑頌宜的病等不了,所以…就有了我。」說到這兒,岑芙停頓了一下,再抬頭看他的時候,露出一抹苦笑:「可我不是那25%」

  她另一隻手還在許硯談的掌中,他很準確地察覺到她的心情轉變,因為她的手正在逐漸變冷。

  岑芙強撐著繼續往下說,要說到最殘忍的部分:「當時全家人幾乎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我出生以後臍帶血配型失敗,經濟和心理雙重壓力砸在我爸媽身上,我媽一下子就患了產後抑鬱。」

  「聽說,那個時候我媽看見我就生理噁心,奶也不肯喂,見著就罵,把我丟給我爸爸。」

  「她說我是殺人來的喪門星,不僅克岑頌宜,也克她。」

  「許硯談,所以你知道嗎。」說到這,岑芙的喉嚨已經酸苦徹底,她拼命按捺著顫抖的聲線,可是悲慟難過卻又從她晃著波漾的眸子裡流出來:「我是承著他們對岑頌宜的愛誕生的。」

  「因為沒有幫到岑頌宜的忙,我的媽媽恨我,我爸爸肯定在某個瞬間把我視作累贅。」

  「他們不是因為愛我才生我,我的出生沒有意義。」

  這些話岑芙憋了整整十八年,從未跟他人說過,這樣坦然地毫不保留地道出,反而成了陰霾的排污口,她邊說著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而且有愈發控制不住的趨勢。

  淚珠如雨幕簌簌往下墜,打濕她細密如蝶翅的眼睫,細小的抽咽聲是全世界最惹人憐惜的旋律。

  她面前的薄毯接著豆大的淚珠,打濕成一個個圓點痕跡。

  她想抬手去擦,有人比她更快。

  一抹有些粗糙的觸感疊加在她的肌膚之上,岑芙愣在原地,任由許硯談用拇指的指腹撫捻著她的淚痕。

  他以前根本不會為人擦淚吧,那麼生疏,甚至把她的臉蛋弄得生疼。

  拇指擦完,許硯談轉而用彎起來的指側輕蹭。

  他的眼神很冷很淡,可是為她擦淚的神色卻那麼認真。

  誰會想到,能讓許硯談這種人在生活中認真的事——是給岑芙擦眼淚。

  「誰說人必須帶著意義從娘胎里出來。」許硯談來了句。

  手指還停在她的臉頰上,他掀眸,接住她淚光粼粼的目光:「命是自己的,活出意義不完了?」

  他知道她缺的是什麼。

  只要她點個噫嘩頭,她要多少偏愛,他許硯談都給得起。

  但他不是那犯賤的人。

  她想要,得自己過來拿。

  許硯談收回手,盯著手指上還沒幹掉的淚漬,緩悠悠戳破她的目的:「說這麼多,就是想聽我家裡的事兒,對吧。」

  「元旦那天,你進我屋了吧。」

  岑芙眼淚瞬間被驚愕止住,她翕動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他怎麼會猜到…

  許硯談這個人,真的很恐怖。

  「既然岑小姐這麼有誠意。」許硯談說到一半,嘆了口氣,隨後靠在沙發里,仰了仰喉結:「那就給你講個故事。」

  「說好,聽完不許哭鼻子。」

  ……

  許家長子許項從小就被人視作異類,因為先天腿腳不好,從小就與輪椅互相陪伴,無論中醫西醫多少名醫看診,他的腿病都無法得到治癒。

  整個崇京上流圈都知道許家長子是個殘廢。

  而許項更因為殘疾的身體和陰沉的性格,不被自己母親愛戴。

  許家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殘疾又陰鬱,二兒子健全又溫和,一番對比下來,所有人善意的目光都在許衡身上。

  而兩個孩子的母親,也就是許硯談的奶奶更是個抓尖好面子的主,淡漠親情,從小對許項就是苛刻教育。

  哪怕許項努力做好了所有,都難以在自己母親那兒得到半句獎賞。

  一切罪孽的開始,要從許項高中的時候說起。

  許項的高中在私立學校上,不過也不常去,因為家裡都有最頂尖的家教負責,他只是走個過場時不時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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