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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這個說法,」韓女士又給瞿滿心舀了一勺湯,「該累的時候還是要喊累,人又不是機器做的。」
說著,韓女士又想到了最近刷微博看到的評論:「而且,你們這行里輿論跟吃人一樣的,哪有你說得這麼容易。」
韓女士話一出口,瞿滿心拿筷子的手頓了頓。
瞿滿心下意識看向褚赫,但褚赫只是靜靜地回應了她一個略帶篤定的眼神,似乎是告訴她不要緊。
收回目光後,瞿滿心又接著回應:「其實真的還好,特別是褚赫現在也會幫我排解心事了。」
誰知韓女士的腦迴路實在有點快得非同常人:「那就是有心事了。」
瞿滿心頓時笑得有點尷尬。
可韓女士又在給瞿滿心另一隻碗中夾了一塊燉牛腩後,接著開口:「雖然老一輩的人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但我還是覺得,脆弱這種東西,不是什麼不能啟齒的事情。」
「我和老褚以前是在大學任教,見多了那些白天樂觀開朗的孩子轉頭就抑鬱自閉的,」韓女士一邊給瞿滿心夾了一筷子菜心,又說,「所以,現在看來能直面脆弱甚至是享受脆弱的人,才能算真的厲害。」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在理,韓女士說完後還不忘問一句褚良偉:「你說是吧,老褚?」
褚良偉垂著眼喝湯,沒抬頭但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回應:「是這個道理。」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大道理,瞿滿心顯然有些錯愕。
她不清楚褚赫是否有跟兩老說過她的經歷,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話,她心裡竟然是有一種沒來由的窩心和感觸。
就好像是一場及時雨,就這樣恰到好處地澆在了瞿滿心心底里燒了很久的枯草地上。
在荒地上催出了一點潛藏的生機。
瞿滿心怔怔地點了點頭,隨即就見韓女士目光越過她,落在了褚赫身上。
韓女士開口時語氣明顯重了好幾倍:「你說是不是,褚赫!」
褚赫失笑,又在韓女士的目光下連連點頭:「你說的是,你說的是。」
被韓女士這麼一說,雖然餐桌是稍許拘謹了一會兒。
但經由韓女士控場,這一餐飯又很快重新熱絡了起來。
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一熱絡,竟然是直接熱到了晚上九點開外。
韓女士驚聲站起:「呀!收垃圾的是不是九點半就結束了?」
褚良偉低頭看了眼時間:「今天應該是四十五分。」
「那也就半個小時了,」韓女士說著就開始收拾起桌上垃圾,「這???點垃圾不丟掉明天要臭掉了。」
瞿滿心聞言就起來幫忙,但又被韓女士一把按下:「你坐著你坐著,我和老褚來就行。」
「沒事,我……」瞿滿心剛伸手,又被韓女士皺著眉按回了位置上。
「你再動阿姨要生氣了,」韓女士說完,確認瞿滿心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後就轉過身接著收拾。
可才轉身,她又想到了什麼:「誒對了,你平時牙刷用軟毛的還是什麼?毛巾用全棉的好不好?」
瞿滿心有些摸不著頭腦:「……啊?」
可褚赫卻很快就懂了韓女士的意思,插嘴說:「沒事,我們打車回去……」
「回什麼回!」韓女士掃了褚赫一眼,「你們都喝了酒,怎麼回?」
褚赫被韓女士這一出弄得有點哭笑不得:「媽,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代駕。」
韓女士對自家兒子一時間是幾萬分的不滿意,皺起了眉「嘖」一聲就看向褚良偉。
好像在說,你看看你這好兒子。
褚良偉看著韓女士淺聲失笑,但還是開了口。
「你媽想給小瞿親手煲點粥喝,又怕她晚上不碰碳水,」褚良偉說話間嘴角的淺笑竟然變得有點寵溺,「行了,今天也不早了,就留下來睡一個晚上再走好了。」
留下來住一晚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像CDA基地那樣的,哪怕是睡個幾晚都不成問題。
但偏偏這裡只不過是一間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你讓她怎麼睡?」褚赫看向韓女士,也覺得韓女士應該不會對他們的關係操之過急,就又問,「還是說,我該問我怎麼睡?」
這一問算是問到了點子上,韓女士終於在滿眼嫌棄里開了口:「你一個一米八幾的成年男子,睡沙發睡地板怎麼睡都行。」
說話間,韓女士已經跟褚良偉收拾好了垃圾。
韓女士帶著垃圾轉頭離開,又回頭對褚赫若有其事地說:「反正不影響滿心的情況下,你愛怎麼睡就怎麼睡。」
面對自己轉眼就從親兒子變成……野孩子的境況,褚赫看著韓女士的背影幾乎是氣笑了。
可偏偏韓女士還不忘記給褚赫補了一刀:「一會你早點給我洗漱完,然後在浴室給滿心放點水,讓人家有時間泡個澡睡個好覺。」
「滿心,我們前陣子從法國帶來了薰衣草香波,你一定要試試。」
褚赫:「……」
瞿滿心:「其實……」
「不准反對,」韓女士義正言辭,「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說完,韓女士就帶著拎著兩袋垃圾的褚良偉出了門,留下還沒從情況中回過神來的瞿滿心和褚赫面面相覷。
瞿滿心目光落在玄關,不禁感慨了一句:「你爸媽,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