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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是錢重要,我跟他不熟,四年沒聯繫過了,你想用我換錢,大概計劃要落空了。你現在放了我,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會報警。」許檸偏過頭,躲開冰涼的匕首。

  「哈哈哈哈哈哈,許檸你騙鬼呢,他為了你可是什麼都願意做,你在他心裡就是寶貝,什麼下跪磕頭簽對賭協議,國外一去就是四年,別想誆我!」黎嘉樹獰笑著道。

  「你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黎嘉樹笑聲一頓,緊接著臉上浮現出詭異的表情,「他可真心疼你,什麼都不讓你知道。」

  作者有話說:

  黎嘉樹:我就是那個要物盡其用,榨乾最後一絲價值的惡毒男配,大哥大嫂的結婚證有我一份功勞。還有,大嫂的箱子好他媽沉,裡面裝磚頭了?

  第96章

  許檸啞聲,其實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考量,這種考量讓她手腳冰涼。

  像是一個長久刻意束之高閣不多理會的罐子,被人扔下來,碎在她面前,碎片裡盛著癟掉的漿果,乾涸成痂的血瘢。

  她卻從不知道裡面裝著的竟然是這種東西。

  而這個將罐子摔碎在她面前的人,正就裡面曾經血腥里混著酸甜愛情的東西,進行喋喋不休的講解。

  由來過往,前因後果。

  即便他根本沒有親眼看見,只憑著從旁人那裡來的隻言片語,也能繪聲繪色地向許檸描繪出當時的場景。

  他誇張的,極盡情感地講述。

  「五年前,就為了一百五十萬誒,他竟然跑回來下跪,好可憐哦,你知不知道,我每年的補習班都不止這個數。」

  「聽說是因為你爸爸的病呢。」

  「真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有像狗一樣求別人的時候。」

  許檸耳邊轟隆隆的,夏日裡晴明的黃昏,舊廠房卻被一場寒流籠蓋。

  黎嘉樹國文成績大概不好,回來回去繞不開那幾個形容詞,間或夾雜著英文;但似乎又確確實實好,即便許檸只是聽,都能從匱乏的詞彙中窺見血淋淋的場景。

  她眼前是光暈籠罩起來的閣樓,地板一踩就咯吱咯吱作響,牆皮脫落。

  牆角立著一箱價格最便宜的泡麵,上面放著開封的掛麵,桌上一口小鍋,放著瓶瓶罐罐的調料。

  黎嘉譽侷促地扯了下袖口,遮住嶙峋見骨的手腕,邀請她說:「坐吧。」

  接著四周哀樂四起,他瘦削的肩膀扛著棺槨,襯衫上沾著沉痛的香灰味,又或者是新春交替的午夜,他在爆竹聲中寂寥地走出警察局的審訊室。

  他永遠脊樑直挺挺的,好像所有苦難都壓不垮他,一切都不能讓他折腰。

  許檸此刻痛恨又驚訝於自己有這樣好的場景聯想能力,也慶幸她能聯想到黎嘉譽的痛苦。

  比敲碎人脊樑更痛苦的事情是敲碎一個倔強堅韌少年的脊骨,讓他不得不卑躬屈膝。

  黎嘉譽為了他的尊嚴而抗爭,因為她,他所有的堅持和尊嚴變成了無用的抵抗、可憐的笑話。

  許檸聽到有什麼東西一寸一寸碎開了,在她耳邊,清脆如瓷器摔落。

  工廠上方橙黃的燈,像一顫一顫的蝴蝶,旋轉飛躍,撞進她的眼睛,在她的大腦里「砰」一聲湮滅。

  黎嘉樹說完,掐起她的臉,打量她的表情。

  「你喜歡他咯?」

  這是個問句,但語氣表肯定。

  「喜歡他怎麼不哭呢?哦,你應該更慶幸吧,他這麼喜歡你,肯定會花錢救你的。」

  黎嘉樹掐著她的臉,虎口橫在她口邊。

  不管是許檸還是黎嘉譽,只要他們越痛苦,黎嘉樹就感到越暢快。

  他的一生都被這兩個人毀了,憑什麼他們還能那麼快樂?

  許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到底哭沒哭,但黎嘉樹說沒有,那大抵就是沒有。

  她張開口,惡狠狠咬住了黎嘉樹的虎口,把這塊肉當作他的脖子,狠狠咬著。

  黎嘉樹痛苦地喊叫聲迴蕩在空落落的廠房。

  他下意識揚起手,暴怒地給了許檸一巴掌,薅住她的頭髮強迫她看向自己:「婊子!我才說這麼一點你就心疼了?賤人,你們兩個都是賤人,毀了我的前途!」

  他說的是那年比賽,許檸舉報他導致他被禁賽的事。

  「你們一個兩個,眼裡就只有黎嘉譽,」黎嘉樹一把撩起衣擺,把自己腰間的刀口懟上去展示給許檸,似乎把她當成了廢品處理站,情緒垃圾場,情緒持續暴躁,「憑什麼黎嘉譽是他們的孩子,卻要我來捐腎,不公平!這根本不公平!」

  許檸耳朵嗡嗡的,臉頰痛熱到麻木,牙齒在口腔里碰出了血。

  但她心裡那種被撕裂開的疼痛意外緩解了許多,好像在此時此景里,她以血肉的痛苦,感受到了一絲黎嘉譽曾經精神上的痛苦。

  她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絲,看向他,嗓音接近沙啞,平靜中壓抑著無數即將爆發的情緒:「因為他們愛的人是你啊,」許檸幾乎要笑出來,不知道黎嘉樹是以什麼資格問出這種話,好可笑,「黎嘉譽被你害到躺在醫院的時候,他們在為你奔走,為你找最好的律師脫罪,你說為什麼?」

  憑什麼要求一個一直被傷害的孩子付出?簡直荒謬。

  「可是如果不是黎嘉譽非要回來,我也不會這麼對他,都是他逼我的,是他不安分,是他非要回來搶我的東西!!是他!!!」黎嘉樹怒吼著,像一隻絕望又野蠻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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