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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檸聽著,目光忍不住落在不遠處一道修長背影上,愣神片刻。
對方與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面對面站著,像是在交談什麼,他左手抓著一個行李箱,右手捧著一束純白風信子,風信子在夏風中青澀純情地擺動。
許檸看不到對方的臉,只能看到中年男人笑吟吟的表情。
太熟悉了,好像……
「許檸,你的獎牌回去一定要讓我看。」方許許拼命搖晃她的胳膊,許檸回神看向她,恍惚應著:「沒問題。」
等她再看過去,那道背影的主人已經不在,連帶著中年男人一併消失,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風信子的香氣,許檸恍惚間環視四周,好像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
方許許還在喋喋不休,訴說著許檸不在時發生的事。
許檸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畢竟他怎麼會出現在A市的機場?
今天不是雷雨天,航線通行順暢,半個小時後,從A市飛往N市的航班準備登機。
當上空一架客機劃破雲層,那個如許檸所想,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少年輕吻手中的風信子,將它放置在尚有餘溫的座椅上。
許檸,歡迎凱旋。
「走吧。」男人接過他隨身的行禮,點頭示意。
許檸回家後又有無數的事情等著她。
採訪、領獎、經驗分享,等到時間空下來,已經是一周之後。
她把獎牌的綬帶摺疊整齊,放入準備好的禮盒中,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主動給別人表白。
如果她的表白答案並不能讓黎嘉譽滿意,那獎牌也許足夠有誠意。
發給黎嘉譽的消息遲遲沒有得到回覆,許檸摸不准他是否會赴約,她對著鏡子理了理又長長几厘米的頭髮,左右看了看,確認是否得體。
約會地點定在市醫院前的廣場,因為許檸思來想去,除了學校,這就是他們碰面最多的地方。
兩個人的消息停留在昨天凌晨。
現在許檸給他發消息,他往往要隔半天,甚至一天才能回復,這讓她心裡多了幾分不確定。
本來一開始的警戒狀態還沒有解除,黎嘉譽還沒有說事情都解決好了,能和她重新做朋友,現在貿貿然表白,許檸知道自己是衝動的。
但她反覆想了半年,覺得可以衝動一次,如果黎嘉譽說不喜歡她那就算了,如果他說暫時不能和她在一起,那許檸也可以繼續等一等,像等待他們重新做朋友那樣。
消息提示音輕響一聲,許檸連忙拿起去看,是方許許發來的,不是黎嘉譽……
她嘆口氣,點開對話框。
【許檸!大消息,剛聽說黎嘉譽被送去國外讀書了!】
簡單明了一句話,許檸卻突然看不懂了。
什麼叫,黎嘉譽去國外了?去國外讀書了?
方許許是永遠沖在吃瓜陣線的第一猹,她的消息叮叮噹噹的
【你們兩個關係那麼好,你應該早就知道吧,真是的,吃瓜也不帶我一起,當初不是說他跟家裡鬧掰了嗎?現在怎麼回事啊?】
【出國讀書應該不少錢吧,是和家裡和好了?】
……
【哎,許檸你怎麼不說話啊?這事兒真的假的啊?麗麗他們說是黎嘉樹說的,應該不會有假吧?】
這次方許許失算了,許檸不僅沒聽黎嘉譽說過,甚至最後一個知道消息。
她心裡不可避免的慌張起來,好像有什麼重要東西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無聲息流走了。
許檸抓起桌上裝著獎牌的盒子沖了出去。
白濛端著葡萄從廚房走出來,問:「許檸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許檸提上短靴,抓起雨傘:「不了。」然後知會白儒林一聲便跑出門,樓道里接著傳來她咚咚的腳步聲。
昨天預報說今天晴空萬里,相當弄虛作假,外頭飄著雨花,把許檸乳白色的裙角黏在小腿上。
許檸推開那座小樓的單元門,樓道聲控燈應聲亮起,原本擦拭乾淨的樓梯扶手上落了一層灰,被剷除乾淨的小廣告重新覆蓋。
她抓著樓梯跑上去,蹭了滿手的灰塵,拼命去敲那間閣樓的門,敲得鄰居都忍不住開門來看。
女人見到許檸,原本不耐煩的臉上神色一變,將她認出來了:「你是小黎的同學吧?來找他?可是他已經搬走了啊。」
許檸這才切切實實相信,黎嘉譽一聲招呼不打,一句告別不說,人就走了。
「你不知道?」鄰居見她的表情帶著迷茫,也懵了,心裡七拐八拐,腦補出一整部狗血言情劇,什麼分手情侶之類的。
許檸的手機適時作響,她解鎖來看,這次是黎嘉譽了,他說:不了。
不了,是不去醫院廣場的意思。
許檸想也沒想,消息發回去。
【聽說你出國了?】
那邊寂靜一片,不知道是不想回復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她。
許檸電話撥過去,那邊瞬間接通,她胸口上下起伏著,壓著嗓音,問:「你說是還是不是?」
黎嘉譽又是沉默,許檸知道他在,他的呼吸隔著屏幕,淺淺掃著她的耳廓。
「是。」他艱澀道。
「你家裡送你去的?」
「是。」
許檸一瞬間連呼吸都帶上了顫抖和哭腔,她還不至於情緒上頭腦子不轉,出於對黎嘉譽的信任和了解,她直覺黎嘉譽對他態度的詭異轉變和出國這件事一定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