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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檸看完影片,心情很沉重,手卻挽上他的胳膊,用手在他眼睛前面扇風,語調盡力歡快道:「沒這個意思,你別想多了,我們一會兒去吃什麼?」
他們迎面走來一個人,見到許檸就是一愣,驚訝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許檸看過去,發現竟然是黎嘉樹。
他換了髮型,換了裝扮,剛才一時間也沒認出來。但是這個精神狀態,紅光滿面,簡直像是沒有受一點影響。
按照黎嘉譽所說,如果開庭順利的話,黎嘉樹現在應該在監獄或者少管所,不應該出現在商場裡,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黎嘉樹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撩了一下頭髮,笑得驕傲:「怎麼,我親愛的bro沒有告訴你嗎?他敗訴了,lose a lawsuit。法律判我無罪。」
許檸一瞬間被凍在原地,大腦嗡的一聲,像是斷線短路,腦海里只能重複播放:「他敗訴了,他敗訴了,他敗訴了……」
所以敗訴那天,黎嘉譽是怎麼強顏歡笑,來給她慶祝生日的?
而那天她卻什麼都沒發現,他到底還隱瞞了大家什麼?
為什麼他這個人這麼倔強,一點的風聲都不透露呢?
許檸一直尊重黎嘉譽黎嘉譽的要強,所以無論是他中毒住院被傳謠言,還是不要命的勤工儉學,又或是過往經歷被曝光,他沒露出一點脆弱,許檸也不會上趕著去安慰他,反而是一切如常。
問他難不難過,問他心痛不痛,告訴想哭就哭吧,這無異於把他的尊嚴往地上踩兩腳,還假惺惺說,我都是為你好,怕你憋壞了。許檸做不出這種大聖母行為,她會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一個能有勇氣和父母斷絕關係,生活再難也不會問朋友張口借一分錢的人,他有自己的驕傲。
但是,但是……許檸心亂如麻,感覺被攥住了呼吸,她由衷的,真摯的,替黎嘉譽感到窒息和痛苦,即便她所能感受到的,甚至不如他親身體會的百分之一。
「怎麼,這是你的bf?哦,原來你有男伴了,嘖,不過他知道你在學校,那麼的……」黎嘉樹不懷好意地上下掃視許檸,「黎嘉譽也知道嗎?」
許檸恍惚的思維這才被拉了回來,她看向黎嘉樹,緊緊咬著後槽牙,忍不住衝上去,要拉著他的衣領把人打一頓,被白濛一把攔下。
「別攔我,唔……」白濛捂住許檸的嘴。
他微微笑著,向黎嘉樹示意:「我想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情,和你一個外人沒什麼關係吧?哦,忘記了,你是黎嘉譽的,弟弟?那個被抱錯的弟弟?」
他又伸出手,「久仰大名。」
黎嘉樹一怔,旋即表情開朗起來,沒想到許檸這個男朋友,是個通情達理有眼色的角色,果然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也伸過去手:「幸會……」
手還沒有和他握上。
白濛像是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連忙又把手收回來,表情譏諷,聲音拔高:「差點忘了,你也是那個要把養父母親生兒子毒死的豪門養子。和你這種人握手,萬一被傳染了什麼髒東西,可不得了……」
周圍的人被他的聲音吸引過來,紛紛用奇異打量的目光看向黎嘉樹,白濛神色如常。
黎嘉樹咬著下唇,臉色發青,生怕他還要再說什麼,狠狠撂下一句話,連忙走了。
白濛這才鬆開一直掙扎著的許檸:「你可真行,放你出去能打得過他?」
許檸得以喘息,瞥向他,又摸了摸他的臉:「你真是白濛,突然替黎嘉譽說話了?」
白濛拍開她的手:「我覺得這種歹毒的人,更討厭。當然黎嘉譽也討厭。」
甭管怎麼說,黎嘉譽是真心對許檸好,也真爺們,黎嘉樹……
能給人下毒引導網暴的是什麼好東西?尤其他還用那種噁心的眼神打量許檸,當他死了是不是?
他沒對著黎嘉樹否認自己是許檸的男朋友,至少讓黎嘉樹忌憚一點。
這種噁心的人沒什麼道德底線,他看許檸的眼神油膩膩的。
「走了,回家。」白濛攬著許檸的肩膀,將她帶出商場。
許檸直到晚上睡覺之前,還是心不在焉的,她捏著手機,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給黎嘉譽打過去電話。
濃稠詭譎的夜色,腥甜猩紅的血液,混雜著狗的咆哮,還有人慌亂的腳步聲,踉蹌著,喘著粗氣,若隱若現,迴蕩在遼闊一望無際的原野上,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是巨獸的深淵大口,將要把人吞噬。
跑啊,快點跑,跑出去就好了……
瘦弱的人影在荒原上顯得那樣渺小,邁出的每一步都艱難,出逃的男孩,他的臉像是隱匿在霧氣里,看不真切。
強光驟地手電掃射而來,瞳孔緊縮。
「找到了,找到了~」
「桀桀桀~」
尖銳陰森的笑遍布四周,他們大跨步追上,無論男孩怎麼奔跑,他們的距離都越來越近。
帶血的目光重重敲在男孩頭上,他痙攣著倒下去,七竅流血,眼神空洞,光芒一點一點暗沉,像是條死魚喪失了生機,他枯瘦如乾柴的手指抓住荒草,乾涸開裂的嘴唇未動,卻傳出哀嚎。
「許檸,救我……」
那張臉一瞬間破開迷霧,是黎嘉譽的。
許檸驚醒,彈坐起來,牙齒打戰,全身顫抖,痙攣著摸上額頭的冷汗,慌亂地摸過手機,試了幾次,都沒能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