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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你閉嘴!」黎嘉譽打斷她,眼眶一時間變得猩紅,拳頭死死攥著,指甲摳進肉里,幾乎流出血。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不就是又要說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嗎?

  他目光緩緩掃過在窗外探頭探腦的一群人,又凝視住對面站在一起的母子,腦子都是昏沉的,視線里或黑或綠黃紅的光交替閃爍著。

  只覺得這樣詭異怪誕,像是教堂里彩色玻璃被透過光,以紅色與綠色的線條束縛著的夜行百鬼,它們環繞著他,嘁嘁喳喳的,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將他吞沒。

  他的母親還未說完的話,就是潘多拉魔盒的開關,裡面鎖住咒語一但失控,就會將這些鬼怪身上無形的束縛解除。

  黎嘉譽手扶在桌子上,耳朵里嗡鳴聲一片,這聲音是具象的,有顏色的,是賀蘭雪山上的雪一樣慘白的。

  他濃長的睫毛抬了抬,從牙齒里擠出話:「我不會對他做什麼,你事情辦完,可以走了。」

  這是一種無形的讓步,是近乎哀求的一種讓步。

  他不會動黎嘉樹,她也不要再繼續說這些話。

  蘇夫人像是得到了什麼勝利,終於壓制住了黎嘉譽。

  她就知道,每次一提起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他就受不了了。

  「你早這樣就好了,給你弟弟道歉。」

  退步已經是難得,讓他道歉想都不要想,何況他們這是在得寸進尺,明明是黎嘉樹先來挑釁他的,他不會道歉。

  黎嘉譽站在原地,即便心臟與大腦聯動出一個詭秘荒誕又痛苦的世界,他的表情還是冷漠倔強的,只有嘴唇和臉色蒼白著,顯示出他實際上狀態並不好。

  「我沒做錯。」

  威哥終於看不下去了,事情都沒調查清楚,何況一家人,鬧得這麼難堪,黎嘉譽雖然是個學生,但年輕人更要面子,這不是把他的面子扔下來往地上踩嗎?

  他也已經不太客氣:「黎嘉譽的媽媽,我覺得事情應該先調查清楚再說是不是,黎嘉譽說他沒做錯,據我所知,他一向是不撒謊的。」

  「打人還有理了?那讓他自己說。」

  原本站在原地的黎嘉樹終於動了,笑得有些悽慘:「其實也沒什麼的,哥,你說是吧。哥一向情緒不穩定,i can understand。」

  他故作姿態,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把問題拋給黎嘉譽。

  黎嘉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滿滿惡意,黎嘉樹在無聲問他。

  你敢說出實情嗎?

  你真的敢說出實情的來龍去脈嗎?

  你配嗎?

  他拿捏住了黎嘉譽不敢,黎嘉譽一但照實說,那他那點隱秘的心思,就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無遺了,無異於把他小心翼翼掖藏了許久的那顆心,自己都在否認不敢面對的事情剖開給人看,以此來告訴大家,他在這件事中是無辜的。

  何況提起來,就一定避不開他的病。

  這不是要他證明清白,這是從精神上把他絞殺。

  黎嘉樹一直就知道,黎嘉譽喜歡什麼東西,從來都不敢承認,有時候寧願受到誤解,或者拱手讓人,只遠遠看著,他怕別人說他不配,實際上是他自己覺得自己不配。

  漂亮的賽車模型,那匹最英俊的小馬,以及父母的愛……應該也包括那個漂亮的女孩。

  他一點端倪都不願意讓人看出。

  不過這麼多年了沒見,黎嘉譽一點長進都沒有,真是令人無趣。

  只要一句「你配嗎」就能穩穩拿捏住當初尚且沒有得病的黎嘉譽,更遑論現在,黎嘉譽的情緒極度纖弱敏感,受不了一點兒的風吹草動。

  N市二十四個中學,其中不是沒有比一中更好的,但是黎嘉樹為什麼偏偏選在和黎嘉譽一個。

  因為繼他推動了黎嘉譽變成一個精神病人之後,他也享受這種坐看困獸無用爭鬥的場景。

  從心理和精神上虐待黎嘉譽,不斷擊潰他的防線,看他崩潰,這就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劇,黎嘉譽在他面前,宛如剝脫乾淨的小丑,赤裸裸的,無用地掙扎著。

  這樣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嘉譽,沒事,你說當時發生了什麼。」威哥總說黎嘉譽是混小子,平常也沒少對他上手,但是這種時候還是對他十分相信。

  黎嘉譽喉結上下滾動著,一句句或惡意或善意的詢問,此刻像麥芒一樣扎到他的身上,他抬起頭,直視著蘇夫人,他的母親,冷聲慢慢說道:「我單純看他不爽,可以嗎?你滿意嗎?」

  威哥反覆確認:「你這個孩子不要賭氣亂說話。真是這樣嗎?你好好說。」

  黎嘉譽抿了抿蒼白的嘴唇,緩緩點頭,然後閉上眼睛,任由他們把什麼罪名扣到自己頭上。

  反正都習慣了,有黎嘉樹在的地方,他總是會陷入這種窘境。

  蘇夫人氣得胸口起伏:「你老師還在護著你,你呢,就是這麼的不上進。不是我不信你,多少次了,哪一次不都是你在欺負嘉樹。」

  「咚咚」辦公室的門被輕敲了兩下,所有人目光忍不住落過去。

  許檸垂在校服身側的左手微微收緊,語氣盡力平緩道:「我替黎嘉譽同學作證,他是無辜的,事出有因。」

  剛才方許許告訴她,黎嘉譽和黎嘉樹在水房鬧矛盾了,現在黎嘉譽被帶到辦公室審問了,方許許嘖嘖稱奇,覺得兄弟兩個差別真大,差別說的是父母對待他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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