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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血橙放進盤子裡,遞到外婆面前。
人抱膝蹲坐在墓前, 對外婆傾訴:
「外婆,我愛上了一個,一個以前覺得根本不可能會愛上的人。」
她嗓音低低的,「你能不能告訴我, 他什麼時候會和我提分手呀?」
能不能不要再讓心愛的兔子突然死亡的事件, 再發生一次。
這次至少,讓她有點兒心理準備。
第二天才是外婆忌日, 彭聽蓮往年沒多積極, 今年鄧雄聽說了想去看,她便起早準備蠟燭紙錢。
祝含煙昨天已經見了外婆,外婆也不會想看她和一個根本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結婚對象」湊一塊兒,就找了個藉口說學校臨時有事,要回學校。
鑑於她第一天回來時的良好表現, 彭聽蓮和祝升榮雖然有心想讓她和鄧雄多多相處, 但也沒勉強她, 就讓她走了。
祝含煙上了車才給祁禍發的消息。
過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祁禍給她發信息說車停車站出口拐角處等她。
祝含煙已經記住了祁禍的車牌,出來看到他的車就朝副駕駛去。
目光穿過玻璃,祝含煙盯著駕駛座上的人,放在車把手上的手卻沒動靜。
祁禍在方向盤上架了台筆記本,修長指間正快速地敲打著鍵盤。
從祝含煙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鼻樑高挺,薄唇不刻意抿起時,是微微上翹的,似笑非笑的好看。
看到祁禍的那一刻,祝含煙才發現,自己心裡的委屈,正在肆意生長。
她打開車門上車。
察覺到車門動靜的同時,祁禍把筆記本收起來,丟向后座。
他專門把車停在拐角處,就是等著收拾某個人。
「不是讓我慢慢等?」祁禍連安全帶都提前拆開了,「怎麼這麼快回來等我收拾來了?」
他面無表情地俯身,輕車熟路地把祝含煙撈進懷裡。
「祁禍。」祝含煙嗓音有點兒低,眨著雙漂亮的眼,瞳孔里只有他。
祁禍靜了片刻。
還是上手,灼熱指尖順著她衣擺鑽進腰間,「裝可憐沒用。」
她那句「那你慢慢等」,當時氣得他想直接上車把她逮回來。
祝含煙沒裝可憐,她是真可憐。
心裡那股委屈的情緒,在他面前,忽然就綻開了花兒,從外表顯現出來。
但祝含煙沒法給他說什麼事。
她只能把兩隻手抬起來,掌心朝上,湊到他眼前:「看。」
祁禍跟著看去,下一秒,他唇角勾著的那抹壞笑一僵,笑容迅速收斂起來,他抿唇時,上翹的唇角變成了一條直線。
「怎麼弄的?」他嗓音有點兒沉。
經過虞蔓那事,碰到她身上有傷,他就擔心哪個不要命的又欺負她了。
他的手從她腰間滑出來,兩隻手一邊一隻逮住她的。
「外婆墓前有雜草,扯雜草的時候弄到的。」
明明是手受傷,祝含煙一直盯著他的臉看。
祁禍眉頭皺得更近,他心情不好時說話也不太客氣:「你傻嗎?不知道找個工具?」
祝含煙沒說話,昨天在外婆墓前之所以徒手,是因為,本來以為已經麻木的心,還會因為祝升榮和彭聽蓮做出的事而痛,所以要讓身體受點兒外傷,才能把體內的轉移一些出去。
祁禍就說了這麼一句,見她沒多大反應,他嘆口氣,算了,這姑娘至少有進步,知道把傷口先給他看。
「這次放過你。」他把祝含煙抱回副駕駛:「去邵伯伯那兒看看。」
「去你那兒吧。」祝含煙低頭,指尖摩擦著細小的傷口,雜草上的刺都很小,有血痕,但是不明顯:「消毒就可以了。」
上次在醫院,她聽到護士叫邵伯伯院長,這麼遠過去,就讓院長給她處理小傷口,沒必要。
祁禍察覺到祝含煙情緒不太好,想到她才見了外婆,或許不願意見外人,再加上她手上傷口的確沒有之前腿上傷口那麼深,可以在家處理。
於是打轉方向盤,朝自己家方向去。
知道不去邵伯伯那裡,祝含煙心情好了點。
其實她本來也沒把手上的傷當回事,她掏出手機,看著前天她上車時祁禍給她發的拍立得照片。
「誰拍的?」她問祁禍。
祁禍趁著轉彎的功夫,朝她手機上瞥了眼:「不認識,一個路人給的。」
祝含煙還真沒想到這兩張照片是這麼來的。
不過發生在祁禍身上,又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畢竟他出門都是會被偷拍的。
她問:「原照片呢?」
祁禍下巴朝中控台點了下,祝含煙看到那兒有個黑色錢包。
錢包放照片的地方,兩張照片被他疊著放了進去。
她把兩張都取出來。
這兩天在安泊鎮,她都沒睡好,晚上該睡的時候完全沒有睡意。
就開著檯燈在燈下看他發來的照片。
實物更有質感,也更能看到他們之間的情緒涌動。
祝含煙細細地看了一會兒,取出一張,「給我留一張。」
祁禍說行。
車站離祁禍住那兒不遠,沒多久就開進了停車場。
祝含煙手心有傷,動作只能用指尖,慢吞吞的。
他也不著急,解開安全帶就那麼偏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