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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丞相大人算人心最是準確。」
方正清垂眸望著杯中的漂浮不定的茶,沉默不語。
其實他不解人心,他只是算準了,長孫玄急需一場戰爭,來洗清他過身上被潑的髒水。
長孫玄要向世人證明,他是個英雄。
三日後,邊關戰況告急。
朝堂上,前幾日的爭吵變作了寧靜。
長孫霖望著下面烏壓壓的大臣,頭疼道:「難道,將軍之中,就沒人主動出征應戰嗎?」
武將一陣瑟縮,若放在前幾日,他們或有一試的勇氣,只是如今鬼方連邢台都快破了,大有侵犯中原的兆頭,現在出戰,多半只能鎩羽而歸。
這份苦差事,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加之,京城的武將從未上過真戰場,只會紙上談兵,耍些花把勢,幾斤幾兩,他們心中都有數,只好一個個跟縮頭烏龜似的往後退。
長孫霖看得怒火中燒,恨鐵不成鋼,吼道:「泱泱大周,莫非一個能戰的人都沒有?!」
自然是有一個的。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長孫玄身上,不知是誰率先下跪,「皇上,如今可解邊關憂患的,舍淮南王更無第二人!」
「請淮南王出戰!」
武將跪了一大片,文官中也有人陸續下跪。
方正清再回頭看時,只見面色鐵青的丁澤和他的幾個黨羽還在負隅頑抗。
「丞相。」長孫霖求助般地看向方正清。
方正清給他遞了個安慰的眼神,這一切都被長孫玄看在眼裡,他的手不自覺攥緊了。
「下官以為,不妨讓淮南王一試。」
似乎是一錘定了音,除了丁澤,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
長孫霖眼神複雜地掃過長孫玄,梗塞道:「淮南王聽命,明日,你領兵七萬前往邢台,務必要解邢台之憂。」
長孫玄勾唇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後,長孫霖曾經憂心不已,問方正清,「丞相,皇叔會不會趁機反了?」
想起後宮那位巴不得長孫玄造反成功的太后,方正清摸了摸他的頭,道:「暫時,還不會。」
第106章 自然是真心的
長孫玄走的那日,距春節不足一旬。
整個京城都瀰漫著喜氣,皇宮內卻鮮少地充斥著肅殺的氛圍,原因無他,欽天監占卜,竟占了個凶出來。
眾臣惶恐,議論不休。
反觀長孫玄,倒像是帶兵打仗的人不是他,面色淡然,著一身玄色衣袍,下擺繁複的花紋被風吹得鮮活生動。
欽天監年紀大了,但他占卜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占出來凶——不宜出征。
他心下嘖嘖,這淮南王真是個時運不濟的。
幾家歡喜幾家愁,還真有人樂見此結果,他們巴不得長孫玄就此死在邊關,千里迢迢,縱使他變作冤魂,連索命都回不來。
雪花在凜風中簌簌飄灑而下,方正清腹中的孩子不安穩了,踢了他一腳。
視線朦朧間,方正清似乎看見長孫玄回頭覷了他一眼,方正清喉頭哽咽了一瞬,腳步有些猶疑,不知該不該上前道個別。
借著寬大的披風遮擋,方正清垂頭撫摸自己異動的小腹,無奈低語,「別折騰我了,難道他走了,你捨不得嗎?」
耳廓間傳來有人腳踏鬆軟積雪發出的清脆響聲,那人頓在方正清身前。
「阿清……」
方正清抬頭,果然望見了長孫玄那張臉。
眾臣還沒散盡,長孫玄和方正清站在雪幕中的身影似乎在重疊,顯得不真切,但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方正清面上掛上那種縹緲卻挑不出毛病的微笑,「淮南王,願你一路順風。」
「真心的?」長孫玄的聲音有些澀,夾在風中,差點被吹得聽不見。
方正清覺得好笑,「自然是真心的。」
長孫玄幽幽望了他一眼,「本王還以為,你也跟他們想的一樣,希望……本王死在外面。」
「王爺!」方正清喝了一聲,「請慎言,你身上背負的不止是你一個人的性命。」
長孫玄怔了一瞬,繼而自嘲一笑,眸中帶了絲控訴,「是,本王的命是大周的,就活該要給大周拼命,到頭來,誰又會記得本王?」
方正清雙眸被風吹得濕潤明亮,紅了一圈,他動了動唇,終究沒說出體己的話來,那些話也由不得他來說。
他心頭密密麻麻地痛了一陣,心下酸澀,開口道:「王爺,您該啟辰了。」
長孫玄面色陰沉,轉身離開。
此時,天空中鵝毛大雪飄揚,長孫玄的背影顯得壯烈,又美得驚心動魄。
願你旗開得勝,更願你毫髮無損。
長孫玄長身玉立,在高匹駿馬前也不見瑟縮,反而更顯英姿勃發,他縱身躍上馬匹,在眾人或祝福、或哀怨、或複雜的眼神中一往無前。
年節那日,整個京城都在放鞭炮,方正清後知後覺地從奏摺中抬起頭來。
小柳笑著給他端來了碗餃子,「大人,吃完再看吧。」
方正清見餃子冒著騰騰熱氣,對她燦爛一笑,「你親自包的?」
「嗯。」
方正清留她在府中做了侍女,每月的月錢都給得豐厚,由於不在外面拋頭露面賣豆。腐,她倒生得越發水靈起來。
方正清扶著椅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著他那五月大的肚子,小柳虛虛扶著他,就怕他閃著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