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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貼身陪他的有兩個男青年,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哥哥便是從祖父面前帶他離開的那青年,名喚許飛文,另一名弟弟,名喚許飛旌。哥哥負責照料曹斌的飲食起居,弟弟則教授他熟悉經絡圖、習練體術。兄弟倆雖是雙胞胎卻性格各異——哥哥像個事無巨細的保姆,性情溫和寬容;弟弟話不多,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手習慣性地插在西褲口袋裡,襯衣解了幾顆紐扣,脖上繫著松松垮垮的領帶,注視曹斌的眼神帶著少許憊懶與無奈。

  「他還很小。」哥哥許飛文總是說。

  「時間不多了。」許飛旌答道。

  這些練習枯燥無趣,曹斌大部分時候望著經脈圖上的小人發呆,他從被帶到這裡,所見的就只有男性,且大部分為青年男性,令他單純地以為世上只有男性這個物種。所幸許飛文很耐心,填補了他的孤獨。

  每天被摁著教過體術後,許飛文會為他講故事,陪伴他直到黑夜到來,進入夢鄉。

  「這是什麼?」曹斌四歲了,他對世界充滿好奇,哪怕不能離開這所大房子,卻很想在家裡四處探索,他路過書房時,偶爾會問跟在身後的許飛文。

  「書。」哥哥許飛文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耐心地說,「上面寫的是字,你想識字嗎?」

  弟弟經過,盯著他倆看,眼神裡帶著責備,哥哥便把書放回架子上,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睡夢裡,曹斌瘦小的身體蜷在被中,偶爾半夜醒了,會聽見兄弟倆低聲的爭執。

  「你不能亂教他東西,」弟弟責怪道,「老爺子嚴令禁止。」

  「認得幾個字,能怎麼樣?」哥哥答道,「他的脈輪天生不適合修行,也許等不了幾年……」

  「噓。」

  曹斌一翻身,兄弟倆便不再交談,這所大屋裡所有的人常常以為曹斌什麼也不懂,把他當作一個四歲的小孩兒,曹斌卻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許多事,包括察言觀色、猜測以及偷聽。

  這些是無父無母的幼兒在險惡世間生存必需的技能,是讓人得以存活下去的天賦,曹斌小心地使用著如上技能,把它當作一個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兩個人——他自己與許飛文。

  許飛文仿佛也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曹斌五歲時,偷偷認識了不少字,趁沒人的時候,便去看房子裡的書,偶爾還會偷偷進入祖父的書房,好奇地端詳那裡的一切。

  除此之外,他還喜歡趴在窗前朝外望,他比尋常五歲的孩子更早熟,也更聰明,他想離開這囚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許飛文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旁,他雖然很溫柔,但曹斌絲毫不懷疑,一旦自己偷跑出去,很快就會被他抓回來。

  「明天你爺爺要考察功課了,還不去練功?」許飛文坐在窗前的一張椅子上,外面是陽光映著滿窗的翠綠,春季時分,群鳥嘰嘰喳喳地叫著,光影朦朧,照著他的側臉。

  曹斌從窗前沉默地離開,看了許飛文一眼,兩人交換了下眼神。許飛文帶了他兩年,他們已經有了神奇的默契——那個眼神在暗示著曹斌,不要隨便動離家出走的念頭。

  「你偷偷認字了?」弟弟許飛旌坐在一張大沙發上,喝著洋酒,上下打量五歲的曹斌。

  「嗯。」曹斌小時候也是個刺頭,他與這所大屋子裡的大部分青年男子一般面無表情,身板挺得筆直。他以為許飛旌會責罰他,但沒有。

  他只是乜了曹斌片刻,末了坐直身體,說道:「繼續修行你的體術,第一個周天,開始罷。」

  「為什麼不讓我認字?」曹斌突然問道。

  「沒有為什麼,你用不著。」許飛旌答道。

  曹斌:「我可以讀書。」

  許飛旌:「你用不著。」

  那天夜裡,雙胞胎兄弟爆發了一場爭吵。半夜曹斌輕手輕腳從床上下來,前往走廊,扒在另一個休息室的門縫前朝里看,許飛旌依舊滿身酒氣,反而是哥哥許飛文顯得很激動——他低聲而急促地朝著許飛旌說:「他只是要命,我可以過命給他,他想要多少年?活這麼久,有什麼意思?」

  許飛旌冷漠不答。

  「他只有五歲,他的人生還沒有開始!」許飛文又說。

  「所以?你想做什麼?」許飛旌反問道,「你還要造反?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曹斌疑惑地看著他倆,但很快,許飛文仿佛發現了什麼,朝房門走來,曹斌便光著腳飛快地跑回臥室,躺回床上,把被子一蓋,假裝睡覺。

  許飛文推門進房,檢查了曹斌的被子,為他掖好,繼而沉默地坐在床畔的沙發前,坐了整整一夜。

  這天過後,誰也沒有提深夜裡的對話,但曹斌隱隱地察覺了異常,對尋常五歲的孩子而言,無意中聽見的話也許不會被放在心裡。但他不一樣,他比同年齡的孩子更成熟,也有更多的疑惑。

  誰要命?過命給誰?只有五歲,說的是我嗎?

  某天曹斌前去朝祖父請安時,曹興坤還沒有來,曹斌便輕手輕腳到得書桌前,大著膽子翻看了桌上的資料。

  大多是經絡圖,有曹斌自己的,以及另一個男性的,曹斌看了半晌,猜測是祖父的。

  他從許飛旌處知道自己的「脈輪」斷裂程度有點嚴重,在十六歲前只能修習體術,倚靠曹家的秘術來重建脈輪,將斷裂之處慢慢地連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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