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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見一向好脾氣的慎鑒壓低聲音的同時咬牙切齒,「你小子太平日子過久了,想試試百鬼交戰?摔我的東西倒是不手軟!」

  「……你少唧唧歪歪的,反正這套杯子早被我摔完一個了,我現在給你湊個雙,吉利!要是還不滿意,你把老頭地址給我,我回頭再去求他給你畫一套。」

  「你是要氣死我,人都作古好幾年了,這是絕版!岑鶴九,你給我去陰曹地府找人吧。」

  容音聽得好笑,嘴角帶起一抹笑意,眼角卻仍舊沒有任何弧度,抬腿便繼續往外走,心裡倒數321。

  果不其然,才數到1,便又聽一聲怒吼。

  「容音!我岑鶴九說到做到絕不反悔!你今天要是踏出這個門檻……」

  「這話你剛才說過一遍了。還有沒有新鮮的?」她頭也不願回,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想再看看那雙淡漠倔強的眸子,他想呀。可她就是連一個眼神也不屑給他。

  「你……我……」岑鶴九氣急敗壞,小聲嘟噥,「我他媽再心軟我就是豬!」

  這一架吵下去,肯定要天昏地暗。

  慎鑒咳了幾下,打圓場道:「音音受傷了,先坐下包紮下傷口吧,你們都冷靜冷靜,有話慢慢說。」

  畢竟他也沒幾個值錢的杯子好摔了。

  岑鶴九眼神往容音露出的那截小腿上瞟去,比藕段還白嫩,滲出的鮮紅卻比硃砂還刺眼。

  是剛才濺起的碎片將她劃傷了。

  岑鶴九很想說句對不起,但不知怎的,無比簡單的三個字卻堵在途中怎麼也吐不出來,像一口提不上來的氣,如鯁在喉。

  誰讓她連春捂秋凍都不知道,天還沒回暖就穿這種牛仔褲。再說,要走的人也是她,想吵架的人也是她。

  「說啊……」慎鑒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瘋狂眼神暗示他說點什麼。

  岑鶴九抿著嘴,臉色比身虛體弱的慎鑒還蒼白難看。

  「不用了,不過是點小傷,我就不留下來讓岑少爺為難了。免得鶴立雞群變成瓮里醯雞。我識時務,不做這個罪人。這段日子謝謝關照,有緣再見。」容音禮貌道謝,態度疏遠,說完拔腿便走,竟是一點餘地都沒有了。

  阿碧直愣愣地杵在原地,連袖子都忘了抄,回過神的時候人早不見影了,「我……我追上去看看。」

  「追什麼追!你到底是誰的式靈?!讓她走!她走去哪裡?沒有我給她圓場子,我就要看看她能死撐到什麼時候!」岑鶴九猛拍桌子,茶碗每響一下慎鑒的心肝兒就跟著顫一下。

  阿碧一臉委屈地蹲在一邊,「可是這次我也覺得容姐沒錯……」

  容音有她自己的想法,現在硬扭是絕對扭不過來的,過去十五年的經歷不知還有多少不為人知,但阿碧知道,容音雖然看起來冷漠,但是如果事關他們的安危,容音是絕對不會把他們牽扯進去的。

  不是要丟下她一個人,而是要讓她和岑鶴九都冷靜冷靜,各自想想萬全之策。

  但岑鶴九現在哪裡聽得進這些,他只知道一天被容音氣了無數次,肺都要炸了,他想直接拿起手機給自己打救護車。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岑鶴九指著阿碧,吹鬍子瞪眼。

  「……」阿碧不敢再言語,默默低頭。

  慎鑒了解他的性子,這個時候越和他對著來,他就越擰巴,就算心裡苦澀,也能自虐似的把自己擰成一根麻花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死撐。

  慎鑒吹吹茶麵浮沫,淡然道:「其實阿碧說的沒錯,這次不怨音音。當初人家想當個普通人平平淡淡過日子,是你死纏爛打山盟海誓地硬把人家拽過來重拾舊業,現在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要重新經營這一行,你又百般找茬,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人非草木,不能你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你這性子,音音能忍你這麼久,我都覺得驚訝。」

  「就是就是。」阿碧小聲附和,「何況是容姐那樣的性情……要不我還是跟去看看吧?」

  岑鶴九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半晌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誰愛去誰去,我還是那句話,踏出這道門檻,就別說是我忘慮閣的人!」

  阿碧看著他的背影吐槽,「我本來就不是人……」

  岑鶴九也沒管他,法衣一脫隻身上樓。

  以往跟在他身邊絮絮叨叨老媽子一樣勸個不停的人和鬼一個都不在,耳根子前所未有的清淨,但是岑鶴九卻格外地不習慣。

  這種不習慣越發催發了暴躁。

  房間裡亮著檯燈,他提筆練字強行壓下難平的心緒,直到時鐘過了午夜兩點,他寫滿了十幾張紙,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寫了什麼。

  他腦子裡儘是前幾天在病房裡不小心瞥見的宋詞,那本書上有一首《夜遊宮》,小時候父親教他記過。

  睡覺寒燈里,漏聲斷,月斜窗紙。

  有誰知,鬢雖殘,心未死。

  可此時的岑鶴九卻覺得,他是鬢未殘,心已死。

  岑鶴九按著突突跳動的額筋長嘆,把那十幾張被他篡改的宋詞字句統統丟進垃圾桶,然後下樓去喝水。

  這口氣難平,卻不是因為他真的氣自己被容音牽連。是氣她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氣她要臨走了,卻連頭都不願意回一個,連一眼都不願意看他。

  全當她的良心餵了狗吧。

  這口氣平不下去,岑鶴九以為喝兩口水就能強行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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