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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出心裡又酸又澀,掙扎著從他的懷抱里抬起頭來,「沈風來,你明明就知道我在說什麼。」

  以貝多芬、勃拉姆斯為首的德國正統古典樂嚴謹精妙,繁複有秩,擁有最權威的音樂地位;而德彪西,拉威爾的印象主義讓熱情的法蘭西成為無數音樂家嚮往的殿堂。

  沈風來安靜地看著他。

  林出握住他的手臂,手指逐漸收緊,就如同他今天一定要消除心中疑慮的決心。「你難道真的甘心,不想再試一次嗎?只要一次就好。我們一起站在舞台上,去完成我們小時候的夢想,好不好?」

  沈風來的呼吸已然加重了。他的表情是一種難以表述的溫柔,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說出口的話卻是:「不行的,小出。」

  「為什麼啊?」林出覺得有寒風從冰川的方向里吹來,一下子把他的手腳都凍成了冰涼的,冷得他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我這麼愛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音樂是你的夢想,也是你的生命。」

  沈風來用一隻手按著林出的後頸,用上了力道。可他的聲音依然是平和的,「可是小出,這些年沒有音樂,我也一直這麼過來了。」

  林出知道沈風來想說什麼,可是他不想聽,不想再被沈風來牽著鼻子走。於他是又搖了搖頭說:「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曾經那麼為它驕傲,你的音樂值得登上天下最好的舞台,我不信你甘願就這樣讓它被埋沒了。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說出心裡的想法嗎?」

  沈風來的睫毛低垂著下來,視線落在手心那枚漂亮的戒指上,緩緩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熱愛並不意味著一定要擁有,不甘心,非要去強求,然後撞到頭破血流粉身碎骨又能怎麼樣呢?放在心底的情感也不意味著就是不愛了。」

  林出輕聲說:「我不懂這些,我也不想懂,你這樣會傷害到我的。沈風來,你說過你不會再騙我了。」

  沈風來看了林出很久,點了點頭說道:「對,我不會騙你。」

  他的手一直在撫摸著林出的皮膚,像是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沈風來主動伸手把林出的手掌整個包裹起來,原本他戴在無名指上的那隻戒指就完全展露在了林出的眼前。

  那是一枚款式很別致的鉑金戒指,指環很寬,一看就是經過特別設計的,林出從來沒有見到沈風來把它摘下來過。

  林出的手指是冰涼而顫抖的,沈風來的卻溫熱而有力量。他不敢去看沈風來的表情,只是低著頭摸到那枚戒指,然後就像早就有了預感一樣,慢慢地把它摘了下來。

  修長有力的手指骨節分明,是極好看的。

  可是戒指的下方,被寬指環遮蔽的地方,隱藏著一道無法忽略的醜陋傷疤。

  那一瞬間,懸掛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劈下,林出感覺自己就像是等待多時的囚犯終於被宣判了死刑。

  他突然回想起剛剛來到紐西蘭的那個晚上,沈風來說,夢想對他來說是虛無縹緲的奢望,人們總要從美夢中醒過來,回到自己真實的生活中去。那時候沈風來剛剛在懷拉拉帕永不停歇的風裡吹完了一首《Siciliano》,裝飾音如同嘆息一樣,一聲一聲全都散在夜色里。

  淚水瞬間從他的眼睛裡流了下來,後來又被不知何時起來的冷風吹乾了。

  「你問我相不相信你。」沈風來的視線從林出的臉上轉移到了手上,「小出,你一直都是我的信仰。我只是不信我自己罷了。」

  第39章 八十八個琴鍵

  雪山裡的天氣變化多端,只是說了會兒話的工夫,雲霧如同潮水一樣迅速遮蔽了眼前的冰川。明燦的陽光完全失去蹤跡,天空被霧氣所遮蔽,整個空間又一次化作了白茫茫一片,就連醒目的降落標誌也完全看不見了。

  選擇這裡作為降落目的地的人並不是很多,很快,這片空曠的平地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冷風吹在林出的臉上,又從鼻腔里進入他的身體,全身的血液像是都被凍結住了,胸口一直到五臟六腑都是冰涼的。

  他看到遠處有人向著這裡打手勢,一邊喊了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對方應該是讓他們趕快離開安全降落位置。

  沈風來伸手拉住林出的手腕,說:「走吧,要變天了。」

  林出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胸口跟著起伏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沈風來的語氣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小出,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可以嗎?」

  林出只好點了點頭,轉過身跟著沈風來朝著下山的路走過去。

  其實他的思維依然是遲緩的,只是覺得疲憊到了極致,也恐慌到了極致。

  空無一物的冰原上颳起了風來,裹挾著碎裂的冰雪,視野所能看到的範圍變得愈發有限。

  林出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看清腳下的路,即便是如此,走得時候稍微不小心,鞋子還是會完全陷進雪地里。

  他用力地把鞋子拔出來,又重重地踩在堅硬的地面上。

  來的時候他與沈風來並肩坐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心情都很好。回去的時候,他們之間卻只剩下艱難的沉默與無聲的風雪。

  過了會兒,沈風來突然停下腳步。然後他走到林出前面去蹲了下來說:「上來,我背你。」

  林出低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眼睛和鼻子又開始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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