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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飄來的海浪聲,襯得長桌周圍越發安靜,只剩下無數驚疑不定的視線交織。

  ……什麼情況?

  洛詩也愣了一下,不明白傅予深到底在想什麼。

  他們分手分得實在不算愉快。

  傅予深不是記性不好的人,他那麼驕傲,絕不會再一次將自己的臉面遞到她面前任她踐踏。

  方才嘲笑差點對洛詩破口大罵的男人臉色一陣青紅,半響才咬咬牙出聲:

  「傅總跟洛小姐……認識?」

  傅予深:「認識。」

  洛詩:「不熟。」

  「……洛小姐當年是京海大學的校花。」傅予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當然,洛小姐不認識我很正常。」

  話都說到這份上,洛詩再說不認識,就多少有些不給面子了。

  她淡笑道:

  「怎麼會,傅總可是京大知名校友,幾年前還給京大又捐了一棟創業基地,我還有個學弟是您的粉絲,跟我說上次去聽您的講座沒要到簽名,一直很遺憾。」

  一旁看熱鬧的耿銳起鬨:

  「既然這樣,傅總,給人學弟簽個名唄。」

  傅予深沒說話,只掃過洛詩客套疏離的笑容,仰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周圍人面面相覷。

  誰都沒想到,他們今天攢的這個局,原本是想看洛詩的笑話,最後卻成了給她牽線搭橋,要是洛詩真跟傅予深攀上關係,那……

  「啊,岑老先生和岑老太太在下面致辭呢。」

  有人指著下層甲板出聲打斷。

  有了這個由頭,長桌上的這些個二代忙不迭地起身湊到了欄杆邊,假借看熱鬧的名義離席,生怕被傅予深捉回去給洛詩賠禮道歉。

  甲板上的慶祝活動人聲鼎沸,還有倏然竄上長空的小型煙花吸引眾人目光。

  因此幾乎沒人注意到——

  剛要挪動椅子離開的洛詩,冷不丁被一隻攥住扶手的長臂,連人帶椅子地拽了過去。

  「還想演多久?」

  低低響在她耳畔的嗓音像冬日雪松簌簌落下的雪,帶著顆粒感的冷。

  這樣的距離,洛詩幾乎能聞到須後水中苦艾香的回甘,他們的手臂在扶手間相碰,略高於她的體溫透過襯衫,染上她微涼的肌膚。

  短暫的幾秒,似乎連血管下流動的聲響也清晰可聞。

  回過神來,洛詩不動聲色地從他身旁撤離,坐直,面容冷淡地道:

  「我演技拙劣,沒讓傅總看戲看得過癮,實在是不好意思。」

  傅予深定定看著她:「你以為我是來看戲的?」

  「不是看戲,難道是敘舊?」

  傅予深看著坐得端端正正的女孩,她那截細骨伶仃的腕骨虛虛搭在扶手邊,有那麼一瞬,他真想將她細弱的腕骨捏在掌中,聽骨骼碎裂的脆響。

  不知這樣做,她是否就能體會到他萬分之一的痛感。

  「啊,敘舊,」傅予深沒什麼溫度地彎唇,「算起來,我們也有……七年沒見了,是嗎?」

  洛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七年,原來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下層甲板上樂聲與掌聲此起彼伏,岑家的大兒子正在台上致辭「金婚五十年,五十年相濡以沫,五十年風雨共度,人生能有幾個五十年」。

  洛詩眺望著遠處的人聲鼎沸,心底卻像過分寂靜的海面,只餘下糾纏的回憶和複雜思緒一遍遍的迴蕩。

  半響她才回過神來,但已經忘卻了傅予深的問題,只好心神不寧地隨口答:

  「好像是吧。」

  傅予深的眼神比咸澀海風更冷。

  「也對,畢竟那麼久遠的事了,洛小姐記不清也正常。」

  他仰頭將杯子裡的威士忌飲盡。

  烈酒酒香瀰漫,他看向洛詩的眼神卻很清醒。

  「那麼我們聊聊更近的事,剛才他們在談什麼?哦,你的現任男友,好像叫……段馳?」

  洛詩能感受到他念出段馳名字時話語裡的輕蔑,她眉尖微蹙。

  「段家的小孫子,他有多少個兄弟姐妹來著?前段時間新聞上說段老爺子分了家產,他父親分到的全都是段氏經營狀況一般的子公司,和他談婚論嫁,你就不怕他貪圖你手裡的資產?」

  他語氣隨和,仿佛真的在和老友閒話寒暄,但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夾槍帶棒,尖銳得仿佛專朝人的軟肋而刺。

  洛詩呼吸發緊,離開的念頭在腦海里叫囂,理智卻令她不肯狼狽逃跑。

  於是她鎮定道:

  「段馳有自己的事業。」

  傅予深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

  「十投九賠也算事業?」

  「……當然,和傅總是不能比。」洛詩深吸一口氣,抿出一個體面的笑,「不過即便是賠,也比大多數人的生活要好,商場上起起落落很正常,未婚夫妻之間應該相互扶持。」

  那一點嘲弄的笑意從傅予深面上褪去。

  相互扶持。

  他真沒想過會從洛詩的口中聽到這個詞。

  他以為她生來就是花圃里最珍貴的那株玫瑰,絕不會紆尊降貴移植到貧瘠的土地。

  卻沒想到,這朵極盡驕奢的玫瑰,有朝一日也甘願成為一株跟路邊雜草一起風雨共度的野花。

  原來她只是不願意,與他風雨共度。

  甲板上的音響傳來主持人熱情飽滿的「恩愛夫妻情意綿,風雨共患難,共賀金婚,真情永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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